百病消盯著那道士看了良久,又瞧瞧秦道士,后者主動伸出手,百病消一看,更加驚異,叫道:“你的天靈根居然續上了!孟道長,這莫非是你的功勞?”
“的確是他的功勞。”秦道士說,竟笑了一下。
“孟道長果真神人吶!不知二位來找我所為何事?”百病消搓著手道,“若要看相,只怕老夫是班門弄斧,若要煉丹,我看秦老弟大劫已過,元氣充足,已然改換天地,老夫真不知二位來找我究竟是何事。”
“只是想請你吃頓飯,感謝你和真道長替我煉丹。”孟道士說,“我已經從阿塊那聽說了真道長的事,他既已消散,我也無能為力,只有送你一本我師傅的手記,里頭多是卜卦之術,還望百先生不要嫌棄。”
百病消兩眼一亮,雙頰亮紅,趕緊道謝接過那本薄冊,當即翻開細瞧。他一連喊出三個妙字,大喜道:“多謝道長!有了這冊子,我重振師門,也不是難事!”
談鋒聽到這,實在好奇,忍不住問:“百道長是何時與孟道長認識的?我瞧二位很是熟稔,似乎已相識多年了。”
百病消笑了一聲,樂呵呵道:“說來你也不信,我認識道長的時間,比你的年歲都大!孟道長,這又是何人?”
“這是刺史府的談參軍,我看他氣相不同常人,就留他喝酒讓你看一看。”
“唔。”百病消瞇起眼睛,先看了談鋒一眼,又要他伸出手掌,一瞥便說,“參軍你有龍虎之氣,將來必為一方霸主,可惜龍虎之氣,終究多了個虎字,你雖然能走到高位,卻終不能成為天下至尊。參軍定要牢記這一點,日后倘若碰上真龍,定不可強抗,否則,虎死龍飛,參軍將死無全尸!”
談鋒起初聽時十分歡喜,聽到后面心里卻嚇出一片涼氣,忙拱手道:“謝先生教誨!小子能成一方豪杰,已經滿足了,豈敢妄想做山北的主人!”
“你要能記著這點,以后必能榮華富貴。切記,虎從龍,云從風,天下之主,冥冥有分,并非你我可以以強力豪奪的,如今連國氣數已盡,真龍尚未出世,天下仍要亂上四五十年,才能定于一尊。”百病消將那小冊收入懷中,問,“孟道長,如今天下大亂,您和秦老弟來到人間,可是有要事吩咐?”
“并無。”孟道士道,“菜要涼了,用菜吧。”
百病消便不再問,談鋒也不敢問。他心里惦記著真龍之事,吃的食不知味,另三人卻是有說有笑,那孟道長雖然看著與秦道長十分熟悉,卻一個勁問百病消秦道長的事,仿佛跟他好幾年沒見似的。那秦道長看著有些苦惱,只悶頭給那孟道長夾菜,不時還打斷他的談話,叫他吃飯。
如此打斷了好幾次,百病消有些惱了,說:“秦老弟,你不愿我講這些事就直說嘛,老打斷孟道長做什么?”
姓秦的道士說:“誰管你談那些事?我是看他講得入神,連吃飯都忘了。”
百病消嘿了一聲,說:“你這小子說的好聽,就是臉薄。孟道長,您向我問了這么多秦老弟的事,有件事我也想問問您,那就是您當初到底為何要救秦老弟?我的相術雖不如師傅,可也百無一錯,我當時看他手相,的確是兇惡之人,可您卻花了如此多力氣去救他,老夫實在不解啊。”
“兇惡之人,就真是兇惡么?”孟道士笑了笑,說,“你只看到他靈根斷了,卻沒看到那靈根斷了之前的事啊。”
談鋒心里納悶那靈根是何物,但也不敢問。只見百病消恍然大悟,懊喪道:“果真是我修行不夠!罷,罷,我這肉眼凡胎,怎能與您的慧眼相比?不知這頓飯后,道長將要去哪兒?你我日后可還能相見?”
“我們想好好看看這天下,順便拜訪幾位故人。”
“如今是亂世,道長可沒挑著好時候。”
談鋒又忍不住問:“現在天下大亂,諸位道長難道就沒有匡扶之心?以諸位道長的神通,倘若入了這場風云,必能大有作為!”
百病消瞪眼道:“庶子胡言!你怎敢讓道長插手人間之事!你可知他是誰!”
“人間之事,從來就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從今以后,也不會有人再插手了。”孟道士搖首道,“時候不早了,我和阿塊要繼續上路了,飯食尚多,你和參軍好好享用,不必送我們,日后倘若有緣,自然還會再見。”
他行了個禮,放下幕離,便離開了。那秦道士朝百病消拱了下手,立刻跟著孟道長走了。百病消并不挽留,只撇嘴道:“沒良心的,這氣度,比不上孟道長萬分之一。”
談鋒見那二位出了門,馬上問:“百道長,您可知道那二位是何人?”
百病消瞥了他一眼,搖頭道:“你這人實在多事,日后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該問的,千萬別多問。”
他指指天上,起身道:“我言盡于此,參軍今日,所得甚多,不可再有貪圖。望參軍勉力為之,別辜負了今日這番造化!”
老頭邁開方步,分明走得不快,卻一瞬就晃出了大門,談鋒追出去時,三人都已不見人影,再看桌上,杯盤狼藉,方才交談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談鋒愣愣站在門口,望著頭頂萬里無云的晴空。天上,天上
談鋒心頭倏忽一驚,忽然明了。
天上,是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