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他疑慮地說,“我,我有要事向您匯報。”
吳律頗感興趣:“你說。”
那人膽怯地說:“丞相大人曾令我們不要妄議將軍的出身,可,可將軍他跟仙鶴真沒有半分瓜葛嗎?就算您相信將軍,就算我們相信將軍,但將軍呢?他難道就一點都不好奇自己的出身嗎?昨晚他突然問我那仙鶴的將軍有沒有老婆,小子心里實在發慌,不敢隱瞞此事,便來向丞相大人匯報了!”
吳律若有所思:“他真問你了?”
“真的!大半夜的突然沖出來,我差點給嚇死!他的臉色怪極了,吳相,您相信將軍,可您也不能太相信他啊!畢竟,他沒準真是——”
“其實,我也有所懷疑。”吳律低聲道,“只是現在還不是處置他的時候。你既然發現了他的異樣,那就幫我好好盯著他。記住,小心點,千萬別引起他的懷疑,我們目前還需要他。”
士兵激動地說:“您,您也懷疑他?”
“噓。”吳相微微一笑,說,“畢竟,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連國人。”
軍中暗流,當路一無所知。他一心準備著決戰,決戰的地點在臺城。
臺城,顧名思義,下寬上窄,地勢高而平,遠看如巨臺。這是屹立在連國東境上的一根定海神針。和時,它可中轉物資,將糧草源源不斷地輸往邊關;戰時,它可隨時調遣兵力,支援邊關,也是接收警情,傳往婁京的大驛站。
仙鶴之所以能如此快地推進攻勢,就是因為他們搶先打下了臺城,切斷了情報的傳遞。等婁京知曉邊關的局勢時,他們早就向西打了幾百里了。
如今,這里成了仙鶴占領的最后一座要塞。這里匯集了仙鶴的二十萬大軍,還擁有八臺投石機。原本褚源還要帶來十萬大軍,但他在半路被連國的紀太尉紀協拖住了。這就意味著,當路必須在褚源趕到臺城之前攻下它。
當路有十九萬大軍,實力與仙鶴相差無幾。然而,當路擅長的是野戰,而非攻城。在最初的幾次進攻不利之后,他不由得急躁起來。這時,吳律建議他向臺城射一封戰書,引仙鶴王出來單挑。當路照做了,無奈仙鶴王不上當。吳律嘆了口氣,說:“那就只能用云梯硬攻了。”
吳律所說的云梯,是一種常見的攻城機械。這東西和投石機相似,不同的是它底下有輪子,便于推動,頂部也不是高高的木臂,而是一架木梯。這種特殊的木車車身還是中空的,可以藏士兵。只要能把載著云梯的木車推到臺城底下,要爬上那高高的城墻就容易多了。
一開始,當路懷疑云梯的功效。他從未用過任何攻城守城的器械,甚至對這些巨大的木頭家伙充滿厭惡。但當云梯出現在戰場時卻吸引了投石機的全部火力,由于這些木車移動很快,也由于投石機射程有限,云梯沒有全軍覆沒。連國人終于有了登上城墻的機會了。
當第一架云梯升起時,當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箭雨中飛馳而來,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竄上云梯,驟然降臨在臺城墻頭!他頭戴狼面,身披鐵甲,手持長矛,活似一尊殺神。
他手中的長矛足有一丈長,八十斤沉,仙鶴人的刀戟在它面前就像一根根孱弱的小樹枝,輕而易舉就被挑飛。長矛所過之處人頭如雨,很快當路就在城墻上迅速打開了一個豁口,連國人隨之魚貫而上。眼看這邊墻頭將不可守時,一匹紅鬃烈馬從城西飛奔而至,馬上一人黑甲黑盔黑臉膛,腰垮短劍,手提長槍,直向當路襲來!
此人正是仙鶴王!兩人甫一交手,便知對方是勁敵。仙鶴王手中烏金槍,長一丈二尺,重八十八斤,分毫不輸當路。又使得極好,那沉重的長槍在他手中就像活了一般,進退皆自如,變化萬千端,當路一時間竟感到有些難以招教,幸虧他一力降十會,憑著股蠻勁,倒也不落下風。
這時,又一匹黑馬殺到,是齊成武!兩人合攻,當路才真覺棘手,可他也真是條好漢,對上仙鶴兩員大將,他不僅絲毫不露頹靡之勢,反而越打越兇,越打越猛,那支長矛宛如呼嘯的巨龍,令人不敢靠近。三人混戰處,竟成了一片空白。
可這樣打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仙鶴王和齊成武都有馬,又是兩個人,和他們久戰并非上策,當路決心突圍。他晃了個假把式,長槍明是挑向仙鶴王,半路卻刺向了齊成武,后者躲避不及,匆忙間朝地上一滾,只聽一聲巨響,他的馬竟被當路打翻了!
當路正要追擊,身后烏金槍已至,就在他閃避的瞬間,齊成武從地上跳起,舉錘朝他天靈蓋砸下!危急時刻,當路倒推長矛,掃開了齊成武,而仙鶴王已拔出短劍,照當路面門砍去!
當路眼前寒光一閃,接著便是一片鮮紅。他怒吼一聲,長矛一掃,竟把仙鶴王逼退了兩丈!被劈成兩半的面具從他滿是鮮血的臉龐滑落,剎那間仙鶴王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可當前局勢容不得他多想,他提著烏金槍朝當路沖去!
當路大吼著沖上去,可他知道自己已落入下風,他且戰且退,不知不覺已到了城墻邊緣。此時攀上墻的那幾百士兵已大多被殺死,當路勢單力薄。他瞥見不遠處齊成武從地上爬起,提著鐵錘沖了過來。危急!突然城下傳來一聲馬嘶,吳律的聲音響起:“跳下來!”
當路轉身,毫不遲疑跳了下去。長槍擦著他的頭盔刺出,城下正是駕著戰車的吳律!當路滾到戰車上,吳律立刻狠狠抽了馬一鞭子,戰車狂馳而去,車上的士兵大力地敲著銅鑼,傳遞著撤退的信號。不一會,連國的軍隊就帶著云梯消失在了仙鶴人的視線中。齊成武沖到墻頭,幾乎跳下去,連聲怒吼:“該死!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