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條鐵鏈,栓的還是同一人。只不過這次再見,趙泰佑沒有趴在地上。而是盤腿而坐,頭耷拉著。聽到腳步聲抬頭。他眼底青紫一片,面容憔悴又頹然。
“你終于來了。”
這幾個字,趙泰佑是從牙關(guān)中擠出的。任誰聽了都能聽出這幾字中趙泰佑說的有多么咬牙切齒。
觀南給任蘭嘉搬來了一張椅子,任蘭嘉悠然坐下。瞧著一時半刻不會走的架勢。
任蘭嘉招招手,觀南心領(lǐng)神會將帶過來的飯匣拿了出來。然后將飯匣里的菜一道道拿出擺在了趙泰佑面前,紅燒肉,紅燒魚還有不少菜,菜色豐富但無一例外都是赤色濃醬。
明明色香味俱全,可趙泰佑看著這些菜臉色白了又白,最終別過頭,嘔了出來。
“怎么了?表哥,是菜色不合胃口嗎?我想著今日是大年夜,合該讓表哥吃些好的。這都是我吩咐廚子特地做的呢?!?/p>
趙泰佑參與過謀反,手上自然沾了不少血。不只是普通人,更有血脈親人的血。sharen而已,對他并無影響,殺完照樣可以喝酒吃肉??蓴?shù)十個血脈親族的人頭糊滿血,瞪著大眼五官扭曲圍在他身側(cè)一放就是好幾日。他睜眼閉眼都是那一張張熟悉的面龐。在燒足了炭一室溫?zé)岬沫h(huán)境下本被凍住的人頭漸漸化開,慢慢腐敗發(fā)臭。幾日下來,他崩潰了。
如今又給他端這些赤色的菜色來,她是故意的。
“任蘭嘉,你到底想做什么?”
趙泰佑的面目越猙獰,坐在他對面的人卻笑容越盛。
看著那張笑臉,他的心越來越沉。今日竟然已是大年夜,他在這昏暗不知日夜的地方已經(jīng)渾渾噩噩過了快二十日了。想來父王已經(jīng)發(fā)覺他偷偷入京。當(dāng)年雖然惜敗,但也不是全盤皆輸,上京還留有耳目??粗矍斑@一舉一動盡顯詭異的表妹,他預(yù)感不妙。只期翼父王或者死士早日找到他。
“表哥問我要做什么,我想要的很簡單,不過想找安舅舅還有二位表哥敘敘舊罷了。只可惜,這幾年,舅舅和表哥躲得太好了。我費(fèi)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你。表哥也不愿說舅舅如今在哪。真是父子情深?!?/p>
任蘭嘉的語氣輕飄飄的,趙泰佑卻覺著她只怕不是瘋了。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他的,但想找到他父王,那真是癡心妄想。
趙泰佑眼神中透著輕蔑,任蘭嘉一看便知他心中想著什么。她伸出手,觀南從懷中掏出一物放到她手心。任蘭嘉看都沒看一眼,就扔到趙泰佑面前。
趙泰佑低頭看,待看清那物件后腦袋直接嗡了一聲。
“表哥不必?fù)?dān)憂,你那上百死士忠心耿耿,到死都沒透露你們的行蹤。這么忠心的死士,只是身手差了些。”
他為救外祖一家,調(diào)了上百死士。這些死士不是一同入京的,而是分批喬裝分開入京的,居然都被找到了。趙泰佑死死盯著任蘭嘉,第一次認(rèn)真細(xì)細(xì)打量著她。
她長得和他們趙家人并不像,但這陰狠的心卻如出一脈,到底骨子里還流著一半皇家血脈。看到她腕間露出的佛珠,他面露譏諷。
“聽說你入了寺廟誦經(jīng)祈福,這祈福多年怎么反倒變了性子。真不愧流著皇室的血。你知道嗎?流著皇室的血注定是要入阿鼻地獄的。父王是,我是,你亦是。”
說完趙泰佑仰頭狂笑,瘋魔了一般。
他和父王都錯了,只顧著防朝廷的狼,沒注意到暗處隱藏的鷹。
任蘭嘉垂眸將佛珠摘下握在手中摩挲了兩下后偏頭看向趙泰佑。
“我渡惡人,佛渡我?;顣r在人間暢快了,死后佛祖不容我,入地獄又何妨?!?/p>
任蘭嘉此時已然沒了和趙泰佑盤桓的興致,她為了趙泰佑下山,只為看他痛楚不堪的模樣。如今看到了,她又覺得無趣。至于安王的下落,她從來沒想著會從自己這位好表哥口里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