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熱鬧傳
到了屋外,值夜的侍女瞪大了眼睛,然后急忙叫來了慧心。慧心趕來聽到屋里的動靜也皺了皺眉,她不擔憂其他,只擔憂她主子動怒傷了身,畢竟她主子現在懷了身子。
慧心猶豫了會,剛想叩門,屋子里的動靜停下了。聽到屋里安靜了,慧心便收起了手,但她立在門外未走。
而安靜下來的屋子里,頭枕被丟在了地上,方才還怒罵不止的任蘭嘉被人壓在了被褥里,原本用來揮舞著頭枕的雙手被人擒叩在了頭頂,至于她的嘴被人用唇堵住。
他的唇只是為了堵她的嘴,沒有其余動作。雙唇緊貼,直到任蘭嘉不再掙扎冷靜了下來后,他的唇這才離開了她的雙唇,轉而吻上了她的臉,又吻上了她的淚,一寸一寸最后雙唇貼在了她滲淚的眼角。
“嘉兒……別說氣話好不好?”
他嘴唇微動,言語中帶著一絲哀求的語氣。
任蘭嘉一頓,但她心中余怒未消,剛想讓他起來,又聽他道:
“自我幼時,父親就常常帶我登城墻,他告訴后,守護這些城墻邊線將是我往后一生的職責。而幼時起,我就在為這樣的一生做準備。直到阿姐出嫁入東宮,父親又告訴我,我要守護的邊城和防線更長了,不再是涼州,而且我往后不能純靠武力兵法而是得靠心智取勝了,就這樣我又入了京。說實話,我那時真的很不喜歡上京,我厭惡上京城的權謀爭斗。可我別無選擇。這些年,我做的一切,不止是因為阿姐和子山是我的親人,還因為他們是太后和當今帝王。他們的身后,是權謀交織,是無數人的身家性命。錯一步,會死很多很多人。所以我不得不在意,我也必須在意。子山死了,我當舅舅的沒護住他,我失職了,但不只是如此,我做為臣子也失責了。這些年,我以為自己殫心竭慮,算無遺策,顧慮到了一切,可終究我什么都沒做好。臣子,兒子,舅舅,父親,夫君。我什么身份都沒做好,我讓所有人都失望了……我……”
他的唇貼著她的眼角,聽著他沉痛的聲音,任蘭嘉感覺到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滑過。她沒流淚,所以那淚是他的。
他清瘦的身子依舊俯在她身上,任蘭嘉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子微微的顫意,而他擒叩著她雙手的手在此時松了松。
任蘭嘉掙了兩下,雙手掙脫開他的禁錮后,她也沒有推開他。而是環(huán)上了他精瘦的腰身。
“不是的……”
任蘭嘉開口,俯在她身上的人微頓。
“你沒有讓所有人失望,最起碼沒有讓千千萬的百姓失望……”
權貴世家集權,專政,貪官污吏大肆斂財,囤積土地,逃避賦稅……這些種種問題從任蘭嘉的外祖父先太祖在時就存在了。先太祖晚年間意識到了這些,所以才抄了裴家,然后順著裴家處置了一大批世家。先太祖手段雖雷霆,但那時他已時日無多了。而這些爛攤子先祖,先帝在時都沒能解決,直到明豐帝登基,陳朝掌權。
陳朝在朝中雖享惡名,但百姓卻甚少說他不好。這些年,世家集權被分散,剝奪。眾多貪官污吏下馬家財被清算。各州土地,賦稅全部重查。如今又有了稽查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而這些受益的正是千千萬的百姓。這又何嘗不是他父親說的邊城和防線呢。比起涼州邊墻,他如今護下的百姓更多了不是嗎?
這些時日,陳朝一直陷入了深深的自責里,不管是她曾經失蹤的事還是明豐帝駕崩,這些事都反復折磨著他,時刻提醒著他,他的失責。
任蘭嘉繼續(xù)道:“你又不是神佛……再者說,就連算是神佛都護不住所有人,你看這世間還有多少人受苦,那些人日日祈佛,祈佛有什么用,還不如來祈祈攝政王。”
陳朝僵著身子,撐起身子,看著身下面容平靜寬慰他的人,和片刻前還瘋狂拿頭枕砸他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嘉兒……”
陳朝呢喃了一聲,任蘭嘉對上了他深沉的雙眸,不自在輕咳了兩聲。
“別以為我這么說我就不同你生氣了。反正你壓根就不在意我和讓哥兒,但凡顧忌著我們,你就不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我……”
陳朝想辯解,卻不知怎么辯解。
看他說一字后就又閉著嘴不說話了,活生生一副悶葫蘆模樣,任蘭嘉是真又生氣了。她一把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