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蘭嘉并沒有生氣,因為他猜的沒錯。她確實迫不及待想要他出京。
不管是他下頭人查到的消息還是觀海給他的消息,都是假的。這一切不過是想讓他離開上京城罷了。
任蘭嘉轉過身子:“后日?怎這么急?”
陳朝:“宜早不宜遲,早些去也能早些回。”
任蘭嘉抱住他:“那夫君要萬事小心。”
陳朝帶人出京,甚為低調。留守長公主府的侍衛他非但沒帶走,還多加了幾重。除此之外還讓陳國夫人住到了長公主府,陳國夫人也不是獨自來的,還帶了葉芙蓉一起。這也是陳朝的意思,葉芙蓉雖不著調,但勝在性子活躍,能偶爾逗任蘭嘉一樂。
陳朝是在天未亮的時候走的,走的時候任蘭嘉都還沉睡著。只迷迷糊糊感覺他在自己額頭落下一吻,等她睜開眼時,只聽到門闔上的聲音還有一室昏暗寂靜無聲。
任蘭嘉掩住眼中不舍,她雖舍不得他,但他必須離京。
陳國夫人這幾個月雖然住回了王府,但隔幾日就會來看看自己的孫子,所以讓哥兒對她算熟悉親昵。至于葉芙蓉,往常隨著陳國夫人來時,總有陳朝的眼神壓制著,她不敢對讓哥兒動手動腳,如今沒有陳朝威懾,她終于放開了。
葉芙蓉看似性子活躍,但好歹有一身武藝在。抱著讓哥兒的時候,是穩扎穩打。而且她的好精力,正適合讓哥兒,本沒了陳朝,任蘭嘉正愁沒有那個精力抱著讓哥兒到處逛。如今葉芙蓉一來,正好補了這個缺。
看著葉芙蓉抱著讓哥兒四處走的身影,陳國夫人是又欣慰又無奈:“若不是守孝,她也該嫁人了。說不準這會都懷上了。”
事關葉芙蓉的婚事,任蘭嘉也不想多言。只是笑笑。
幾日后,讓哥兒就和這個每日陪著自己瘋玩的姑姑建立了感情,到了晚間,葉芙蓉要走時讓哥兒都有些依依不舍。任蘭嘉這會也看明白了,之前的那些所謂的父子情深,只怕都是假的。自己這兒子,只要有人陪他玩,他就愿意同別人好。
陳國夫人也瞧出了些苗頭,捏了捏讓哥兒的小手:“你個小沒良心的,只怕你爹爹回來,你都要不認他了。”
任蘭嘉:“既然讓哥兒不舍得芙蓉,那就讓他去母親院子住一夜吧。正巧今日我想抄會經。”
陳國夫人估算下了日子,今日似乎就是十五。
初一十五誦經祈福是禮佛人的慣例。陳國夫人也沒有多想,孫子隨她去院子里住一夜她自然樂意。
自讓哥兒出生,任蘭嘉就沒給他養成與自己同住一屋的習慣,所以乳母抱著他與陳國夫人走時,讓哥兒也沒什么不舍。
陳國夫人走后,任蘭嘉就披上了披風,帶著慧心往佛堂方向走去。佛
堂緊挨著祠堂,這一處院落向來都是長公主府的侍衛負責值守。
夜深時刻,佛堂燈火明亮,窗戶旁映著一道垂頭伏案的人影,長公主府內外侍衛重重把守。把守住了長公主府一半府邸的王府侍衛沒有發現有兩道人影從長公主府侍衛負責把守的那一側悄然出了府。
漆黑靜謐的深夜,城西突然傳來嘈雜打鬧聲,引走了大半金吾衛。
都說登高望遠天地闊,任蘭嘉披著斗篷站在高樓上時,只看到了一片沉寂。與燈火通明日夜笙歌的城西相比,她腳下所在的這片高門大戶所居坊市實在安靜。
任蘭嘉專注看著占據了她最多視野的偌大府宅,平日里不覺著,今日登了高處才發覺。這太尉府的占地也不比長公主府小。一個外戚,規制都快比得上一個皇家公主的宅邸了,他們怎么還那么貪心呢。
“觀心。”
任蘭嘉淡漠叫了一聲。觀心從任蘭嘉身后走上前,與平日里那副冷漠模樣不同,觀心此時眼中燃著興奮,手中還拿著一把弓箭。
“郡主。”
任蘭嘉沒有看她,而是直視前方,淡淡道:
“今日這箭你射出去了,你的情郎輕則官位不保,重則要下獄。你可想好了。”
觀心身型一頓,面容一僵。但她沒有思索任蘭嘉是怎么知道她自以為很隱蔽的事的,而是從身后取出一把箭,朝著她身后的人無情道:“點火。”
一撮火苗在幽暗中燃起,很快就點燃了觀心手中的箭頭。觀心冷著眉眼,將那燃著火光的箭矢搭在弓箭上,然后站在任蘭嘉身側瞇著一只眼毫不猶豫就朝遠處的府邸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