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緩腳步走近榻前,垂眸。榻上躺著雙眼緊閉面白如雪的觀心。她呼吸薄弱,雪白的中衣前襟還滲著血。
“會死嗎?”
吳悠站在離任蘭嘉兩步距離外,他道:
“傷很重,但性命無虞。只是得靜養一些時日。”
觀心深夜傷重入府,進府便昏迷一直未醒,想知道發生何事也只能等她醒來。
任蘭嘉收回視線:“明日我要回任府待嫁。你們看顧好她,醒了讓人報我。”
吳悠暼了一眼立在側后方的觀南:“郡主,我送您回房吧。觀南,你留下,府醫一會要來換藥。”
清冷深夜,慧心提著燈籠默默走在前頭。吳悠落后任蘭嘉一個身位。吳悠在長公主府近二十年,眼前的少女是他看顧大的,再過幾日,她便要嫁人了。只可惜,她母親沒有活著看到。
“郡主。”
吳悠喚道。
任蘭嘉停住腳步,轉身。眼前的吳悠雖已過而立之年,但面容依舊俊朗如青年。歲月對他似乎沒什么影響,只是命運戲弄了他。滿腹學問,本該是俊秀才子,如今卻只能蝸居在長公主府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從任蘭嘉記事起,吳悠就一直安安靜靜候在她母親身側,將她母親還有她以及府里的一切事宜打理得妥妥貼貼。
“郡主,過幾日便是大婚,我得留在府中不能隨您出嫁。陪嫁一應人挑的都是您慣用的,只是有一人我想求您一令。”
黑夜中,微弱光亮下,任蘭嘉眸光微沉,逐漸變得發冷。
“你想要觀南。”
任蘭嘉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吳悠退后一步,掀袍徑直跪下。雙膝磕在石板路上,砰一聲。聲音實實在在,他沒有絲毫遲疑。
任蘭嘉瞇起眼眸,看著跪在地上身板卻依然挺直的人。她從未見過他跪過,即便是在她母親安寧長公主面前,他永遠都是身姿挺拔,絲毫不像一個奴才。如今,他為了觀南,給她跪下了。
“攝政王府戒備森嚴,觀南在府中行事諸事不便。必會引起注意,郡主不如將他留在長公主府,一切事宜郡主只要囑咐,觀南依舊會像往常一般盡心竭力。至于侍衛首領人選,可將觀海調回。”
瞧瞧,這話說的。倒真是為她著想,連代替的人都想好了。任蘭嘉嘴角噙著笑,但眼底滿是冰冷。
“你想要觀南,我便給你觀南。母親在時便說過,待你和觀南要如親人一般。你是長輩,跪我算什么樣子。起來吧。”
吳悠并沒有起身,而是繼續道:
“尊卑有別,我和觀南到底是奴才。不敢自妄。觀南一事,謝過郡主。”
吳悠跪地不起,任蘭嘉淡淡將眼神移開。什么都沒說,轉身。
“慧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