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話,最后衛知禮先離開了墓園,留下簡疏文一個人在除草。
簡疏文干完活,簡單地洗了一下手,擦了一下衣服,就上了車,前往下一個地點。
他今天還有第二個行程,今天刑辯研究院和心理研究所聯合舉辦專題論壇,這次論壇很受關注,電視臺全程直播,簡疏文作為刑辯研究院研究員,也受邀參與。
這次論壇針對的是陳非連殺六人這一社會事件。連殺六人這種駭人聽聞的罪行,再加上baozha、bangjia、槍擊、沉船,竟然都出自一個曾經的方合大學高材生之手,方合大學是國內頂尖學府,能考上的都是天之驕子,出了這樣的事,社會各界都在討論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我可以肯定,陳非的心理有問題。”論壇上,一名心理學家說,“陳非是一名徹頭徹尾的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
另一人提出疑問:“可聽陳非中學時期的班主任說,陳非上學的時候很乖,很聽話,性格很溫和。”
“這就是癥結所在。乖、聽話、溫和,這意味著什么啊,意味著他青春期壓抑了自己的攻擊性,才會導致心理變態。”心理學家斬釘截鐵地說。
所有人發出“哦”的一聲,彷佛恍然大悟。
簡疏文差點沒笑出聲來。
試問哪個學生上學的時候沒被打壓過攻擊性?青春期要是敢叛逆那是要拉出去教育的。上學的時候老師家長用盡全部手段把孩子塑造成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但是一出學校,社會就會親自告訴這個孩子,乖巧、聽話、沒有攻擊性容易吃虧,這難道不搞笑嗎?
不過陳非的事情倒是跟青春期壓不壓抑沒關系,陳非父子的悲劇在于,對上他們對抗不了來自上一個階級,例如錢弘、萬仁峰的壓迫;對下,他們的品德又過于高尚,反而引來小人蠶食,陳上嶼高尚得都像個圣父了。這一類被夾在中間的人,要么滅亡,要么發瘋。
或許以陳非的處境想要翻身,真得學學時桐,時桐獸性更強,他面子里子都可以不要,規矩道德也可以不顧,不擇手段只為贏;但陳非做不到,陳非的愧疚感是很重的,每做一件壞事他都會內耗,直到自己把自己逼瘋為止。
簡疏文從思考中回過神來,他聽到那些人還在討論陳非。
那位心理學家說:“陳非沒有善惡觀、沒有道德感,他內心非常冷漠,所以才會做出這么多反社會行為。”
簡疏文聽他們討論來討論去,覺得他們口中的“陳非”跟自己認識的陳非不是同一個人。
一直沉默的簡疏文突然開口:“不對,我跟陳非認識很多年,我覺得,不是他沒有善惡觀、沒有道德感,而是相反,他的善惡觀和道德感都太重了。”
全場鴉雀無聲。
“還記得陳非提的那個問題嗎?”簡疏文說,“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為什么他爸爸那樣的好人,卻從不受命運眷顧?他能提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他在心里比誰都在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甚至想親手實現它。”
簡疏文繼續說:“錢弘能向獄警行賄,換掉獄中陳上嶼的心臟病藥,導致陳上嶼病發死亡,還能利用自己爸媽的身份地位逼陳非退學,你們都在說陳非怎么怎么樣,對,他是有錯,但錢弘這些事情是沒有人說是嗎?”
一人說道:“簡律師,你是學法的,你應該很清楚,陳上嶼獄中出事,陳非應該依法處理,而不是自己私自報復。”
“我是學法的,陳非也是學法的,我知道,陳非也知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陳非這么做是因為他失望了?陳上嶼見義勇為被判七年已經夠讓人失望了,不是嗎?”簡疏文說。
有工作人員在瘋狂地給簡疏文打手勢,這是全程直播的,他們想告訴簡疏文小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