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檸柚沒出聲,沉默關(guān)好了門,低頭換鞋。
“不說話是啞巴了?”他媽立刻開啟了下一步攻擊,“進(jìn)來看到我們尤其是你姥姥姥爺都在也不叫人,在這擺臉色給誰看?我們?nèi)疫@么晚不睡覺等你到現(xiàn)在,你就這個態(tài)度對我們,你不覺得愧疚嗎?”
許檸柚眉心倏然皺了起來。
又來了…
愧疚,愧疚,又是愧疚!
他從小到大聽到他媽講的最多句式,就是“我們?nèi)绾稳绾螌δ悖悴缓煤镁毼瑁瑢Φ闷鹞覀儐幔坎挥X得愧疚嗎?”
可明明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要求過任何東西。
但半晌之后,許檸柚還是開了口,和家里四個此時此刻都盯著他的人,每個都打了招呼。
除此之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甚至沒說一句“我沒有讓你們等我。”
類似的話許檸柚以前當(dāng)然不是沒說過,恰恰相反,在他比現(xiàn)在更小一些,還念初中的時候,或許是所謂的青春叛逆期,許檸柚也曾嘗試過反駁,嘗試過表達(dá)自己的想法。
但是結(jié)論就是——沒用。
反駁沒用,表達(dá)自己當(dāng)然更沒用。
無一例外得到的都是更變本加厲的指責(zé)。
他們家沒人會聽他說什么,從來都沒有。
于是許檸柚干脆不再說了。
他只想要減少彼此之間的交流。
越少越好。
見他打了招呼,他媽臉色總算稍微好看了兩分,可依然端著語氣道:“洗了手換上衣服到練舞室來。”
許檸柚點(diǎn)了下頭算是回應(yīng)。
他往洗手間走,過路時他爸拍了拍他肩膀,壓低聲音說:“我給你留了雞湯,只要你把舞跳好,過了你媽和你姥姥那關(guān)就能喝。”
他姥爺也說:“我又給你寫了幅鼓勵的毛筆字,等你跳完舞出來我就拿給你看。”
許檸柚敷衍“嗯”了兩聲。
他以前明明就說過他不喜歡喝雞湯,喜歡吃雞肉但不喜歡雞湯,也說過他沒有什么文字方面的天賦,看不懂他姥爺?shù)目癫荨?/p>
但是沒用,他們不聽。
他們固執(zhí)而又一廂情愿給著想給他的東西,從不在意他想不想要,反過頭來還要給他加上限定條件。
許檸柚不知道正常家庭的長輩是什么樣的,但他很清楚,總不至于家家都是這個樣。
可想這個毫無意義,許檸柚洗了手,順便又用冷水沖了沖臉,把沒用的念頭都甩掉,才拉開門出了洗手間,轉(zhuǎn)而到臥室里換上練舞服,就進(jìn)了他們家特意給他改造出的練舞室——
他媽和他姥姥已經(jīng)在里面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