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將頭枕在她膝上沉默不語,只眼淚縱流,太夫人撫著她花白的頭發,輕聲請苻曄他們都出去。
苻曄行禮轉身,看到帷帳外立著幾位太妃,鎏金博山爐里飄出的青煙浮動,太妃們屏息立在青煙之中,像一群褪了色的陶俑。
他從紫陽宮出來,只覺得渾身冷嗖嗖的,他大概是和這些人相處日久,有了感情,因此感受到這個皇室里的另一種復雜沉重的情感,比他聽小愛或者秦內監他們講述的時候感受得更沉悶,快要將他都壓下去。
孫宮正大概怕他有些尷尬,便解釋說:“殿下穿這一身,跟以前的陛下有些像呢。”
苻曄微微一笑,說:“是么?”
孫宮正點頭,她身姿筆直,目光看著遠處,像是想起了曾經的苻煌。
苻曄說:“只可惜我無緣一見。”
孫宮正道:“陛下初封太子那一年,于宮宴上表演射禮,京中諸多貴女爭相擠出竹簾觀望,手里團扇都掉了一堆呢。那時候京中還流傳有一個所謂的美男子的排行榜,陛下名列榜首。”
苻曄聽了,腦海里試圖想象那千金貴女爭相觀望的場景,心中引以為憾,他很想看看那時候的苻煌。
小愛問:“你真想看?”
苻曄:“我能看?”
小愛說:“最近主系統出了新功能,可以融合小說世界里所有人物的回憶模擬出歷史畫面,我可以替你申請試試。不過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新功能用的人太多。”
苻曄很激動,催著他趕緊替自己申請,以至于晚上回來看到苻煌,他都有點激動。
苻煌已經在行宮呆了數日,但行宮辦事有諸多不便,這里太妃眾多,眾大臣來往有諸多不便,政務繁忙,苻煌打算回宮,這一次他派了大批的金甲護衛留守行宮,甚至在行宮外駐扎了數百軍士負責行宮安保,就這猶不放心,囑咐了苻曄很多,見苻曄今夜總是看他,終于忍不住問他:“怎么?”
苻曄就把今天被太后認成他的事情說了。
苻煌聽了沉默不語,卻聽苻曄說:“孫宮正也說像,我說不可能,皇兄怎么可能有我漂亮。”
苻煌嘴角微動,用手中奏折撥開他的頭。
苻曄就一邊整理案上的奏折一邊笑。
其實他剛才探頭看苻煌,有被苻煌的眉目漂亮到,他一雙狹長高冷的眼,微微上挑,丹鳳之姿天成,在他瘦削的臉頰和微微下壓的唇角映襯下,反倒更為凌厲飛揚,帶著君王的不可一世。
只是他伶牙俐齒,最會甜言蜜語,皇上沒有的他能不重復的拍馬屁,真有這么個值得夸贊的地方,他反倒一句都夸不出來,只是微垂著眼笑。
苻煌抬眼看他,覺得他燭光下笑容實在明媚,一個男子,怎么能笑成這樣,比戰場上的炮火都難招架。
好在太醫來看秦內監,苻曄聽到隔壁有人聲,就過去了。
秦內監扭傷了腳,最近一直在臥床休息,他腳傷其實已經好個差不多了,但苻煌不許他走動。苻曄親自蹲下來查看他的傷情,秦內監十分感動,但依舊不忘在這兩兄弟之間為他們互刷好感,于是問:“陛下的傷怎么樣了,敷藥了嗎?”
苻曄一愣:“皇兄受傷了?”
他果然不知道。
也是,苻煌怎么可能會主動說出來,哭天搶地是苻曄才有的風格。
他一邊感慨這兩人差異大到不像兄弟,一邊替苻煌賣慘:“當時我們在宮里看到崇華寺失火,陛下想到王爺就在寺里,簡直心急如焚,為了能盡快趕過去,命人卸了鞍韉,一路縱馬疾馳,山路顛簸,陛下下馬的時候,馬背上都是斑斑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