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紫陽宮,卻看到章太后已經起身。
寧太妃隨侍在旁。
章太后笑著說:“曄兒,你來的正好,寧太妃說,西苑的梅花開的正好,你去給我折一些來。”
章太后最愛梅花,她宮里隨侍的女官衣袍多繡有梅花。
苻曄道:“兒臣對這里不太熟悉,能否勞煩寧太妃帶兒臣過去?”
章太后說:“這等小事,何必勞煩太妃。”
寧太妃神色淡然,她雖然生得算不上美,但通身氣度實在高華,道:“我也正想去梅林走走。”
她說著便辭了太后,帶著苻曄從紫陽宮出來了。迎面撞上回來的麗太妃,寧太妃也并未理睬她,苻曄向麗太妃行了禮,等走遠了回頭看,見麗太妃依舊在看著她們。
苻曄跟在寧太妃身后,只聞見她身上檀香濃郁,身姿如竹,一派仙風道骨,剛要開口,便聽前方有內官急匆匆跑來:“太妃娘娘!”
寧太妃沉聲道:“莽莽撞撞,成何體統。”
那太監喘著氣跪下:“稟告寧太妃,皇……皇上來了!”
苻曄大吃一驚,寧太妃也變了臉色。
內侍:“已經到南門外了!”
苻曄立即往前走了幾步,紫陽宮處在對著南大門的高處,往南看一覽無余,只看到行宮大門拉開,駐扎在行宮外頭的護衛跪了一地,幾個青年男子馳馬進了宮門,四邊角樓御鈴叮叮作響,不斷有內官喊道:“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一聲一聲從大門口一直報到紫陽宮前,又繼續往后面傳去。沿路宮人跪了一地,苻煌騎著紅色寶駒穿行而過,馬蹄噠噠作響,如入無人之境。
苻曄快步跑下玉階,穿過紫陽宮大門,到了御道上,風中衣袍獵獵如紅云翻涌。
秦內監等人下了馬停下,唯獨苻煌一人騎馬逶迤行至他跟前。
九五至尊高居馬上,看著苻曄乖順又伶俐地做了長揖,抬頭卻是笑意盈盈,仿佛見了他無限驚喜:“皇兄!”
苻曄頭一次見苻煌這樣打扮,風神秀徹,天威凜凜,竟有一種陰沉干枯的俊美,看著他目光微茫,過了好一會,反問他道:“不認識了?”
苻曄笑道:“皇兄如此裝扮,是好看的有點認不出來,以為是天上神仙來了呢。”
苻煌:“……”
然后目光從他臉上挪開:“伶牙俐齒。”
苻曄聽了反倒笑得更甜,并不在意。
他只是從皇子變成親王,服制略有變化,禁領一寸繡著金色日月星,紅袍猶如流霞裁就,整個人似乎都變得尊貴燦爛,艷麗之色幾乎完全褪去了初見時的青澀。
但這一切都無法和他那一笑相提并論,這倒并不是因為他笑的有多好看,只是叫苻煌想到“恃寵而驕”四個字。
有人恃他的寵而驕,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一時說不上是何種感受,只是有些晃神。
好像君王的寵愛世間無匹,不只被寵的人高興,若寵人是這種感受,他大概懂得為什么古往帝王都有寵臣愛妃。
因為他很想再叫苻曄驕一些,做一個無道之君身邊的無道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