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內監原本覺得苻曄頸上戴著的瓔珞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哪里見過。此刻盯著他頸上瓔珞看,忽然想起他為什么覺得眼熟了。
這瓔珞奇就奇在用的琥珀是黃金珀,極為罕見,當年楚國夫人臧氏尚佛,她與明懿太子成婚以后,當時的孫后賜她一串瓔珞,便和這一串很像。
楚國夫人常佩戴于頸前,出入宮中。
他一時心驚,拜師禮已成,扭頭看向太后,她與皇帝站在一起,雖非親生,但容貌居然有三四分相似,一樣的瘦削堅毅,不怒自威。
拜師禮既成,苻曄便以親王身份主持點翠啟智禮。他此刻醉意已無,剛才隆重的儀式叫他看起來更為尊貴秀美,他手執翠玉筆,站在蓮臺之上,為新科進士們點翠。夜風徐來,吹得他衣袂飛揚,真如蓮臺仙人。
太后站在苻煌身邊,目視著這一切,道:“這樣的人物,真是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皇帝以為呢?”
苻煌倒是難得和太后有一樣的看法,他注視著苻曄,道:“自然。”
太后收斂了嘴角笑意,道:“無與倫比的美貌,高貴的出身,良善如美玉,聲名遠揚,堪稱眾星捧月,將來或許名垂青史,受天下千萬人敬仰。他本應該得到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那皇帝又怎么忍心要這樣的人,變成與兄合奸的寵孌呢?”
此刻奉春宮奏著百人雅樂,笙簫間雜著青銅編鐘的低鳴。
一直注視著苻曄的皇帝這才扭頭看向她。
目光從茫然變成了凌厲的冷。
太后卻接著道:“昭陽夫人雖然不是你的生母,卻是你名義上的母親。他在世人眼里,便是你同胞兄弟。你們雖然不曾一起長大,當年也有兄弟之誼。他自回宮中,誠心待你,你怎么能如此恩將仇報,陷他到萬劫不復的境地?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樣不正常,哀家就算身死,也不能坐視不管。”
她神色已經變得極為嚴厲,看向苻煌。
苻煌陰沉沉的,似乎周身都是團起的黑氣。孫宮正垂首站在太后身邊,雙手都已經顫抖不止。
而秦內監早已經面色慘白。
苻煌似乎緩了好一會才回神,神情陰鷙,道:“太后既知朕不正常,又在這費什么口舌。”
“皇帝!”太后低聲斥道,“你荒唐胡為也要有個限度。你真要親手毀了他么?你這是什么寵?還是你要學先帝?”
苻煌眉間突突直跳。
太后自知皇帝荒謬,既有此心,必是籌謀已久,他不是常人,講道理恐怕是不中用,因此言簡意賅,直擊皇帝最痛之處:“還是你覺得一個楚國夫人不夠,自己也要再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