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冬移開目光,“洗手間。”
她點進外賣軟件,把可能會用到的醫護用品加進購物車,下單付款,聽見聞一鳴問:“爸現在什么情況?”
聞冬反問:“進icu了還能是什么情況?”
眸光掠過他腳下那雙鞋時微微一頓,輕呵:“誰買的?”
聞一鳴:“關你什么事?”
聞冬:“的確不管我什么事,但你爸住在里面一天要五位數的醫藥費,你在這兒穿著三千塊的鞋大聲嚷嚷,要不換你進去躺躺?”
聞一鳴登時語塞,狠狠瞪了她一眼,“滾,和你那個男人滾得越遠越好。”
“我的確不想來,因為他要是死了,這個家日子最難過的不會是我。”
“聞一鳴,真正該慌的人是你。”
恨意會隨著死亡消散嗎?
聞冬不知道。
但她很清楚聞代平如果出事,這個家會徹底垮掉。
黃從英被規訓成了一位好妻子,骨子里的三從四德讓她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和聞靜一樣,這輩子都在圍著家庭轉,人生簡單到一眼能望到頭。
她到時候真的能坐視不理嗎?
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重新踏入社會能找到什么樣工作?
一個失去丈夫、指望守著兒子過下半生的女人,沒有穩定經濟來源卻又肆意寵著兒子的女人,她不會問她索求么?
如果說她對聞代平是恨。
那她對黃從英是又愛又恨。
母親對她有愛,所以會關心她吃穿冷暖,會在一次次碰壁后堅持打電話詢問她的近況,也會在她跟父親起爭執后主動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因操勞生出的白發,漸漸佝僂的脊背,難過掉下的眼淚,聞冬都知道。
她愛她,她也知道。
但她不敢接受,不敢期待。
都說痛苦的根源是比較。
這份愛一旦碰上聞一鳴,瞬間化為齏粉一文不值。
她不明白為什么愛著自己的母親會忘記她花生過敏,為什么會找還在上學的她索取接濟家里,為什么她愛著她卻一直在做傷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