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zhèn)在遼王府當護衛(wèi),她沒見過幾回,就記得他生得膀大腰圓,威武霸氣。
而婆母李春容是個干瘦的老太太,行事利索,手里總是拿著針線,繡花納鞋,做完家里的還能再賣錢貼補家用。
后來生了張文明,更是自小有才名,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整日里讀書,想著趁年輕再去考舉人。
倒是和他父親不一樣,斯文俊秀,記憶中一襲月白直裰,總是彬彬有禮的樣子。
娶妻趙氏,生下小白龜張白圭。
趙云惜就穿成趙氏。
她來回盤幾回,這才理清楚,和張鎮(zhèn)兄弟家子孫興旺、家大業(yè)大相比,他家就遜色許多。
因著張文明讀書科舉,家里沒有閑錢,困苦了些,但人口簡單,彼此倒也和睦。
她用手指戳了戳盆里的水,就見婆母李春容拿著鞋底過來,見她在玩也不惱,只笑著道:“這早春的風帶著寒氣,你剛病一場,可別受寒。”
趙云惜見婆母語氣慈愛,笑著道:“早好了,不算啥大事,娘別擔心。”
兩人閑話兩句,李春容這才說出自己的意思,“今兒大郎休沐,掩黑就到家了,等會兒娘去你家割半斤肉,你還想吃啥,給你捎點零嘴。”
趙云惜就喊張白圭過來,問他可有什么想吃的。
小孩顛顛地跑過來,昂著白生生的小臉,樂呵呵道:“要吃飴糖、和梅干菜鍋盔。”
李春容放下納了一半的千層底,把錢罐子里的銅錢掏出來數(shù)了又數(shù),愁得不行。
早幾年也攢了些銀子,大郎娶老婆花了一筆,生孩子花了一筆,后來考上秀才去縣學讀書,一年就要二三十兩銀子,家里存的錢掏空了,這回小兒媳生病又花一筆。
錢罐子一晃,叮里咣里響。
她嘆口氣,把錢罐子塞回床底,這才出門去了。
趙云惜聽見她說走,就應了一聲。
她抱起小白圭,放回屋里玩,這才自己打開箱籠,盤點嫁妝,她娘家是屠戶,整日里殺豬為生,略有富余,但恩澤不到女兒身上多少家資。
但平日里為著張文明的秀才身份,去割肉也是給點錢意思下就成了,他家吃肉倒是不貴。
但李春容不肯占這個便宜,總是張文明休沐回來了,非得吃肉了,才去割一刀來吃。
她的嫁妝多是布料、針線、頭飾類,兩根粗實的銀簪約摸有三兩,一根梅花簪、一根竹節(jié)簪。布有三匹,月白的、毛青的這樣尋常的細棉布,還有一匹粉色的,這樣鮮亮的顏色在村里極珍貴。
再有四季衣裳各一套,她瞧著,最值錢的是冬季灰鼠皮的襖子。
沒了。
瞧著是三進的院子,公公又是王府侍衛(wèi),她還以為衣食無憂,結果和她前世類似,被讀書掏空了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