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御史想,不就是給他看的,他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到宴席正軌,他喜歡那個鹵味,真入味,真好吃。
然而——
顧璘揚聲道:“我有幼子兩歲,怕是等不到看他長大那天,你往后必是國之棟梁,到那時,盼你能拉他一把,托他一下。”
如此和托孤沒什么區別的話,讓馮御史都震驚地站了起來。
張白圭更是猛然抬眸。
“大人!”他連忙道:“大人待白圭至情至性,白圭懂得一個道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若白圭有來日,必將大人幼子當成親人一樣!”
陪坐的眾人吃了一場酒,看了一場戲,跟做夢一樣,宴會散了,便恍恍惚惚地離開了。
馮御史嘴里叼著一根鴨脖,咂摸著嘴巴品味,見那風姿清朗的少年離去,這才笑吟吟地要了他的文章來看。
就算是吃人的嘴短,那想要頭名來做登天梯,也得他真有這個才華才行。
顧璘在他翻看文章時,沉默不語,等看完了,這才慢條斯理道:“他年歲小,家中也無人托舉,可他所思所想,能直達問題關鍵,不說年齡,混像是三十而立的年歲那種思想。”
“才華橫溢之人何其多!可人情世故才是為官的基礎,會做事之前,還得會做人啊……”
顧璘說得意味深長。
當房中只剩下兩人,馮御史啜飲著茶水,說起話來便隨和幾分,笑吟吟道:“我懂你的意思,若他的文章真能壓了眾人,便是一個頭名也使得,你放心,我不會駁你的面子。”
想要好名次,自己的才學也要夠扎實才行。
誰知,顧璘呵呵一笑。
他立在窗前,看著窗外的一輪彎月,回身看向馮御史,捋著胡子,懶洋洋道:“錯,恰恰相反。”
馮御史面露不解。
今日宴會鋪墊了這么多,難道不會為了頭名?
顧璘捻著胡子,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馮御史:?
“老顧啊,你我多年同僚,便明說了吧?”說話說一半,吃飯要磕牙的!
顧璘但笑不語。
“待鄉試之日,我再告訴你。”
夜風吹過,他回身坐到桌前,讓丫鬟將吃食撤了,只留下白圭提來的。
他這才毫無顧忌地啃著甜辣的鴨脖,任由津液橫渡,輕嘶著道:“真香啊!”
馮御史在心里琢磨,張居正的文章才情,確實一等一的好,想要頭名無可厚非。
他都說愿意幫這個忙了,顧璘怎么還神神叨叨。
難道他明捧暗抑?
馮御史不明所以,見盤中的鴨脖愈加少了,頓時吹胡子瞪眼:“可惡老顧!我才吃了幾口!嘴下留肉!”
八月初九,考生黎明入場。
趙云惜又開始盤點考藍,將筆墨紙硯和蠟燭依次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