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坐定,林修然拄著拐,顫顫巍巍地走進來,老頭身量清瘦,須發皆白,卻自有一番神仙氣度,一雙眸子精光湛湛。
“子曰,溫故而知新,你們學問已足夠扎實,老夫決定,將你們分到學堂中去當侍講,你們在此期間,將四書五經好好地捋了捋,不光要做到心中有溝壑,還要能解釋出來,信手拈來才是。”
林修然清了清嗓子。
“讓林均是甲班,由白圭帶,你年歲小,恐學生不服眾,這就是你要思考的問題了。”
林修然捋著尺長的美髯微笑。
他年歲小,容易被別人輕視,怎么獲取別人的尊重,也是他的考核能力之一。
張白圭聽著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溫和道:“成,我知道了。”
他神色安定。
林修然教學方式很好,更傾向于讓他們自己去思考,而不是一味地強塞。
“行了,你們去吧。”他唇角帶著愜意的微笑,揮一揮衣袖,扭頭就走。
如今開春,新收了一批蒙童,甲班多是八歲到十歲,正是剛換完門牙的一群小兔子。
張白圭立在他們中間,不像小夫子,倒像是學生。
幾個小孩見他一身月白襕衫,不疾不徐地捧著書走來,身后跟著蔫頭耷腦的林均。
他最服氣的就是白圭,分到他班上,哪還有好日子過。
張白圭走進來,夫子連忙跟他們作揖行禮,兩人又還了禮。
讓林均先找個位置坐,兩人一道走出去。
“現在學到哪了?”張白圭問。
“三字經剛通讀過一回。”夫子回。
張白圭以為,他需要一番手段,才能震懾住和他一般年紀的小蘿卜頭,結果——
“我乃張家臺人張白圭,乃山長學生,今日……”他的自我介紹還沒做完,學堂中便一片山呼:“哇哦~張神童!張神童!”
“啊啊啊啊張神童要當我的小夫子!那豈不是說我以后是小神童。”
“可惡啊,我娘整天拿我跟你比,讓我多學學你,開玩笑,我要是能比得上你會八歲來蒙學嗎!”
“就是突然,我娘也動不動就說什么看看人家張神童,十一歲就過了縣試!”
“小夫子!你快講快講!我們要隨你讀書。”
張白圭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地望著沸騰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