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端到達前,
北境的守軍已和匈奴又打了幾仗,而因為將軍林戎重傷未愈,
無法親自上場指揮,
大殷這邊的軍隊士氣打了折扣,屢戰(zhàn)屢敗,連城墻都被炸塌了一半,
情形岌岌可危。
謝桐蹙著眉,
將匈奴幾次進攻的路徑在地圖上畫出,
推測下一次他們會從何處突破,
又把自己的想法寫信給聞端商討,等放下筆時,
發(fā)現(xiàn)天已蒙蒙亮了。
謝桐怔了一下,起身離開桌案。
“圣上?”外邊打瞌睡的羅太監(jiān)聽見動靜,
也醒了,小心推門而入,道:“今兒是休沐日,沒有早朝,圣上要不歇會兒?”
謝桐看了他一眼,也有點意外:“你怎么也沒睡?”
羅太監(jiān)笑了:“圣上這話說的,奴才是伺候圣上的,您都沒休息,奴才自然是在外頭候著了。奴才熬慣了,沒事,圣上近日才是殫精竭慮,要多多歇息才是。”
謝桐沉默片刻,道:“北境戰(zhàn)事一日不停,朕就一日不得安眠。”
那個人一天沒回來,他就多擔(dān)心一天,哪能睡好覺?
羅太監(jiān)想了想,又說:“太傅大人自請前去北境,就是想讓圣上您安心,在宮中等著好消息就行。您要是日夜難眠,可不就辜負聞太傅一番好意了。”
謝桐聽了,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低聲道:
“羅公公,你向來會說話,但這次可不用替他申辯。如今朝中誰人不言,他聞端是被除了官職,罰去北境充軍的?若他不自作主張,也未必有這一日。”
羅太監(jiān)樂呵呵的,搖了搖頭:
“圣上說的話深奧,奴才見識淺薄,聽不明白。不過奴才雖年紀(jì)大了,眼睛倒還明亮,能瞧見圣上與太傅彼此重視,既是有心重視,聽見些非議又有何妨?”
謝桐瞥他一眼,問:“那你覺得他隱瞞身份入朝,也無妨了?”
“圣上說笑了,奴才就會些端茶倒水的功夫,哪懂這前朝的事。”
羅太監(jiān)道:“奴才只知做好自己的本分,伺候好圣上與圣上的身邊人就行。”
謝桐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是不明白,但朝中的‘明白人’可多的是,近些日子,成天呈些廢話連篇的折子上來,看得朕心煩。”
羅太監(jiān)頓了一下,慢慢問:“圣上的意思是……?”
謝桐安靜了許久,在這個天光微晞時分,對著穩(wěn)重的羅太監(jiān),緩緩舒出一口氣,開口道:
“朕想給許自仁平反。”
想徹底為聞端掃去身上蒙的那一層暗塵,想還他一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身份,想叫那一段荒唐歷史的余罪全然消失殆盡,不給無辜的人留下不該有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