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閉了閉眼,偏開臉,好一會兒才回答:“你若是一去不回……朕就算上了黃泉路,都不會原諒你。”
聞端被他這氣話逗得唇角上揚,又親了親謝桐額心,許諾道:“臣必定回來。”
第二日天亮,朝中風云驟變。
先是刑部在重壓之下不得已將聞府管事的供詞呈上,新帝閱后龍顏大怒,下旨徹查,并將太傅聞端暫收押于刑部大牢,命丞相簡如是接手協(xié)理朝政大事。
宮中收錄的陳年案宗被一一搬出翻尋,與二十余年前的許修撰、文妃二人有關(guān)的記錄,當年伺候過的宮人、家奴,押送許修撰流放至北境的督兵等人,只要是還能喘氣的,通通被找出來審問。
期間刑部、兵部態(tài)度猶疑,有意想要拖延時間,簡如是則直接在金殿前斬殺了幾個首鼠兩端的臣子,眾人皆驚。
簡如是任丞相以來,從來待人都是溫和有禮,連重話都不曾說過幾句,誰見過他這般雷霆手段的時候?
再加上聞端消息全無,府邸中一夜之間空了大半,原本為聞黨一派的臣子夙夜難寐,不安至極,逐漸開始有人動搖,連夜向謝桐、簡如是呈上書信,以示忠心。
朝中震蕩不休,數(shù)方勢力暗中相搏,夜半時常有血案發(fā)生,位于漩渦中心的皇宮卻平靜非常。
每日上朝時,底下的臣子看著高坐于龍椅上面色冷淡的謝桐,再看看最前方那把空著的太師椅,心生驚懼。
曾幾何時,他們眼中年輕不知世事的天子,已經(jīng)成長為了處事沉穩(wěn)的帝王,那張端麗臉龐上再也難以讓人窺見潛藏的情緒,儼然是日漸心思深沉,難以捉摸。
十余天后,聞端一案的證人證言證物全部收齊,罪臣之后的身份已成了板上釘釘。
這之后,便開始倒查先帝當年的死因,以探清聞端所犯下的,究竟只是“欺君之罪”,還是“弒君大罪”。
然而將當年侍奉先帝的御醫(yī)、每日留存的藥方、病情的發(fā)端與惡化等仔細探查之后,卻無異常蹤跡可尋。
得出的結(jié)論僅僅是先帝當年服用助興的丹藥過多,才致使身體衰敗,纏綿病榻數(shù)年后駕崩。
又過了一日,謝桐下旨,褫剝聞端的太傅一職。
然而尚未等定下刑罰,聞端便自請上書,請赴北境御敵,將功抵罪。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聞端會自請趕赴邊境,是朝中所有臣子都沒有料到的。
先不論如今天氣一日日轉(zhuǎn)涼,邊境線上與匈奴軍的摩擦日益頻繁劇烈,每日都有戰(zhàn)報傳來,死傷眾多,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
再者,聞端現(xiàn)下算是戴罪之身,官職已被剝奪,不說是罪臣,也算是白衣一個,到了北境之后,如何能夠取得指揮權(quán)還能服眾?難不成真當個普通士兵去送死么?
最后,仍有一小撥人堅持聞端狼子野心,萬萬不可讓其離開視線內(nèi),萬一要像安昌王一樣,率軍造反就麻煩了。
朝中吵鬧了一兩日,沒等吵出個結(jié)果來,北境來的一封急報便將眾臣子的話語都堵住了。
傳報,匈奴王庭命左賢王率大軍于五日前夜中突襲大殷邊境重鎮(zhèn)延寧,大殷將軍林戎領(lǐng)兵抵御,雖勉強守住了城,卻在戰(zhàn)中被左賢王一箭射中右xiong口,昏迷半日,落下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