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十分想念圣上。”聞端的嗓音低沉,清晰傳入謝桐耳中:“……日月可鑒。”
日思夜想,日月可鑒。
謝桐咬了下唇,感覺到自己的耳根隱隱有發(fā)燙的預(yù)兆。
兩人間的話似乎已經(jīng)講完了,但謝桐卻踟躕不走,猶豫了一會兒,就聽見聞端復(fù)又出聲問:“圣上是還有什么話,要對臣說嗎?”
謝桐心中搖擺片刻,最終還是一咬牙,開口說:“昨天夜里,安昌王曾派人給朕送了假消息,信中言老師因病重,不治而逝。”
“嗯。”聞端道:“臣已知曉,讓圣上受驚了。”
謝桐搖搖頭,他要說的不是這個:“……聽見消息的那一刻,朕不止是驚慌,還……心疼難忍。”
“有人告訴朕,那是關(guān)心家人的情感,但老師與朕并非血緣姻親,即便有多年的師生情誼,也……”
謝桐垂下睫,不知如何解釋那種感覺,只能道:“總之,朕覺得他人說的不對。”
“朕對老師,不止是對家人、對太傅的感情……”
他長睫微顫,語氣更低了下去:“但朕又不知那樣的情緒,究竟是為何。”
“今日來,是想特地問一問老師,這究竟是怎么了呢?”謝桐輕聲問。
聞端久久未言。
“圣上,”在謝桐的等待中,他終于嗓音溫和道:“就如臣在意圣上一般,或許圣上對臣的在意,也勝過對其他人。”
“臣愛慕圣上,故而相思憂愁,夜不成寐。”聞端低而緩地說:“不知圣上對臣,是否也有幾分此情此意在?”
謝桐怔怔站在原處,恍惚間想到,是這樣啊。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這樣簡單的道理,他竟花了不少時日才弄明白。
謝桐垂著眼,為這個緣由面頰發(fā)熱,手指也不自覺蜷縮起,聲音漸小:“但……但朕又不是斷袖……”
聞端頷首,說:“臣也記得,圣上曾經(jīng)并未有這樣的喜好。但情之一字,無由可辯,無法可解。”
謝桐抬起眼看他的影子。
“圣上這些時日勞累,如今不宜再耗費心神。”聞端安撫道:“等圣上安定下來,再細(xì)細(xì)琢磨臣的這番話也不遲。”
“——無論何時何地,臣總會等著圣上。”
謝桐凝視著那扇窗后聞端的身影,忽然很想走近些、走得再近些,想不顧后果地拉開這薄如紙張的一層阻礙,看一看那個人熟悉的墨眸。
那樣的話,他或許不再需要思考,就可以確認(rèn)自己的心。
但佇立許久,謝桐還是收回目光,低低說:“朕知道了。”
“老師早點歇息,”他道:“過幾日便要啟程回京了。”
聞端應(yīng)了后,謝桐極慢地倒退了一步、兩步、三步,終于輕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