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幾樣基礎的分揀藥材的工作后,曲遷在御醫(yī)署待了小半天,終于聽見不遠處的兩個御醫(yī)在低聲討論。
“太傅大人的隊伍出發(fā)了有一日多了吧,到哪處了?”
“今晨聽羅公公講,已過了畬河了。”
“這么快?這是日行逾百里啊……”
“可不是,這樣算來,等太傅抵達西南曲田,也就五六天后。等到了地方,圣上肯定讓我們把做好的藥包加急送過去,也太趕了……”
“就這數日的功夫,哪能研制出更好的藥方來?還要抽空給藥粉分揀打包……”
“看你說的,圣上下了旨意,還敢不照做?小心掉了腦袋!那可是聞太傅……若是太傅大人染了病,又無有效的方子醫(yī)治,你我焉能有命在?”
聽見同伴的話,另一位御醫(yī)猶豫了片刻,嗓音壓得更低:
“可是……聽聞,圣上似是向來與……不合,如果看重,又怎會將人派去……”
同伴一驚,忙打斷他的話:“慎言!安心做你我的活便是。”
曲遷收回視線,不易察覺地擰起眉心。
入夜,沐浴后,謝桐坐在寢殿中,垂著眼給聞端寫信。
這一封簡單的書信寫寫停停,好不容易寫完了,謝桐低頭一看,通篇竟都是諸如“夜深露重,記得添衣”“馬車矮柜中有安神香,如難入眠可用”……
以及“玉朕已收下,雪球兒很喜歡”等無話找話的言論。
謝桐一字一句看下來,自己都頭皮發(fā)麻,微有點惱怒地把這一封放燭上燒了,又重新拿了紙來寫。
這次吸取教訓,把不必要的廢話都舍棄,只談論正事。
“朕已命御醫(yī)署加急研制藥方,半月內或可制出。如已抵達曲田,速回信陳述當地情況。”
“……”謝桐拎起墨跡未干的紙張看了看,蹙眉想,會不會過于冷漠了?
聞端此去西南,可以說是為他而去的。
安昌王心思不明,朝中上下無幾人可用,西南疫疾蔓延迅速,再加上假圣旨的出現(xiàn),這一切都需要一個足夠聰明且有手段的人去解決。
雖然謝桐心底里十分不情愿,但也明白,這一趟只能聞端去。
謝桐看著面前這封新寫就的信,安靜了半晌,還是將紙折起來,在燭上點了。
連著寫廢了兩張紙,謝桐心內又涌起這幾日常現(xiàn)的煩悶,索性把筆擱下,起身來到窗前。
晚時下了細雨,夜風涼意習習,卜一推開窗,就有風卷著碎葉粒雨飄進來,落在謝桐的身上。
他伸手擋了一下,掌心忽而抓了一片葉子,翻開一看,葉子細長一條,尾根染著淡淡的紅色,尖端處則是蒙蒙的霧青色,在燭火下顯得頗為清新可愛。
謝桐捏著這片葉子看了看,回身到了書案前,將它夾入了新的白紙中,又提筆寫了一句話。
隨后,謝桐喚了羅太監(jiān)進來,把封好的信箋遞給他,漫不經心般道:
“……明日送去給太傅吧。”
羅太監(jiān)接了這薄薄的一封信,收好后,卻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小心道:“圣上,那個叫曲遷的,想見您,已在外頭候了小半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