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端合上粉盒,嗓音平靜:“圣上真的以為,臣對你的感情是因夢而來?”
謝桐耳根微微泛紅,咬了下牙,低聲道:“那不然呢?”
聞端的墨眸望著面前的人一會兒,開口慢慢說:“圣上誤會了。”
沒等謝桐有所反應,他就繼續道:
“臣對圣上的心意,早先前就有,與圣上的預示夢無關。”
頓了一下,聞端又淡淡說:“不過簡相那幾人的感情,或許是受了夢的干擾吧,瞧著不太真心實意。”
“……”謝桐怔了一下,先沒管聞端對其他人的評價,而是對前面那句話不敢置信:“什么叫早先前就有?”
聞端看了看謝桐。
年輕的天子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似是完全無法理解聞端的意思,連眸光都是愣愣的。
這讓聞端再次想起御書房的雪球兒,每當碰見新奇的東西時,那貓兒就把眼睜得圓滾滾,一副懵然的模樣,呆呆的。
“臣說,”聞端放緩了語速,一字一句道:“在更早的時候,在圣上登基即位之前,臣已鐘情于圣上。”
謝桐呼吸一滯。
……鐘情?
如果說聞端先前的那些話,尚且還能由得謝桐自欺欺人地曲解成其他意思,那今時今日,聞端的意思就再也不加掩飾,直白得令人難以招架。
謝桐就是招架不住的那一個。
“什么時候?”他聽見自己吶吶出聲,嗓音輕得猶如蚊蟻在叫。
聞端微勾了下唇角,失笑地低下了臉,將粉盒放回原處,同時不慌不忙道:
“這感情一事,怎能用時間分出個涇渭分明來。”
“若要論起臣是何時察覺到自己的心意,”聞端冷靜地說:“那應是三年前,圣上生辰那日吧。”
謝桐覺得自己的大腦被糊住了,幾乎不能轉動,好半天,才回憶起那年的生辰來。
那一年,是謝桐唯一沒有收到聞端送的禮物的生辰。
那一年北境匈奴大舉進軍來犯,北境線岌岌可危,朝中人心惶惶,都不敢請命過去送死,最后是聞端親自去的。
身為太子,謝桐也要求跟著去了。
生辰那日,聞端在大帳內刻了一個木雕,但才雕了一半,東邊的帳子大火撲來,匈奴人竟趁著夜半偷襲,一時間營地里濃煙四起。
緊急時刻,聞端把木雕往謝桐手里一塞,出了帳把人半抱上了馬,兵分兩路匆匆便赴去了指揮地點。
謝桐的馬兒跑了一路,怎么扯韁繩也不停,還把他手里的木雕顛掉了。
謝桐索性把自己摔下了馬,緩過了皮肉上的疼痛,又一瘸一拐地往回跑。
“那日天色濃黑,連月光都沒有。”聞端道:“臣不知圣上是如何跑了幾里的爛泥地,還能這樣快地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