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驀地轉頭:“那你——”
“玉娥進入廂房的時候,臣便醒了。”
聞端的話語很溫和,不緊不慢的:“女子呼吸比男子更淺,玉娥習舞,腳步也輕巧,臣從她一進屋時,就已經知曉她的身份?!?/p>
謝桐盯著他,質問:“你為何不阻攔她,不叫醒朕?”
在昏暗的榻上,聞端垂了垂眼,謝桐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只能聽見微低的嗓音:
“圣上今夜不是責怨臣,為你擋了許多世家貴女的畫像么?”
聞端緩緩道:“臣以為,圣上對臣自作主張不滿,想體驗男女之情。故而玉娥進來時,臣并不敢聲張,恐驚了圣上的好事。”
謝桐:“……”
一開始謝桐沒有聽懂,什么叫圣上的“好事”。
然后心思急轉,很快反應過來了——三更半夜男女之間的好事,還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那檔子事嗎!
謝桐簡直是又羞又氣,語調都高了不少:“玉娥又不是朕的妃嬪,朕怎可能在此地……”
聞端語氣淡淡:“先帝在位時,也有偶幸民間女子之舉。圣上是天子,天子總有諸般特權,圣上不必為此感到羞恥?!?/p>
謝桐不假思索地反駁:“朕豈是輕浮之人?若非兩情相悅,朕才無法接受如此草率的……事情?!?/p>
他說完這句話,久久都沒有等到聞端的回應。
謝桐奇怪地抬眼,卻發現聞端正靜靜地注視著他,環境太過昏黑,瞧不出那目光中是什么意味。
但他莫名覺得,聞端像是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聞端終于出聲,輕嘆道:“臣明白了,請圣上恕罪。”
謝桐氣了一會兒,情緒也逐漸平復,剛要起身回自己榻上睡覺去,突然想起什么,又偏過臉看向聞端,問:
“太傅,你身上的刀痕,是怎么回事?”
在謝桐記憶中,自從聞端在他十二歲那年當了他的老師,謝桐就不記得聞端有過需要與人真刀真劍拼殺的時候。
再往前幾年,聞端早早地中了狀元,其后仕途步步高升,也沒有聽說過有會造成這般可怖傷痕的經歷。
難道是刺客?思及此,謝桐心中一緊。
聞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開口安撫:“不是刺客,圣上放心。”
“不過是一些陳年皮肉舊傷,留下的疤痕難看了些,可是嚇到圣上了?”
謝桐搖搖頭。
他能感到聞端并不欲詳談這個話題,但神使鬼差的,謝桐追問了一句:“這么多傷,是不是很疼?”
聞端倚靠在床頭,墨眸深深地凝視著他,似是聽見了什么出乎意料般的問題一樣,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回答:
“十多年前的舊事,臣已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