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聞端垂下眼,低聲道:“這也是臣對圣上的許諾。”
謝桐盯著他看了許久,輕一眨眼,忽而感到手背上微微一熱。
低頭看了看,謝桐便瞧見自己的手背上,有一小顆水珠砸落的痕跡。
“朕——”
謝桐出聲時,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話語又頓住了。
聞端注意到他的異樣,不由得問:“圣上怎么了?”
謝桐望著他的面容。
不,其實那夢中并不是聞端奪權逼宮。
而是謝桐自己,為了清除這個手握權勢的“佞臣”,一步一步,利用血與殺戮,迫使聞端走上真正的“謀逆”之路,走上那條死亡的歸途。
未來會改變的,或許并不是聞端。
變的人,是謝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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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桐瞧起來一直懨懨不樂,聞端見狀,起身離開房間片刻,手里拿著一疊未拆封的信箋回來。
“圣上若是煩心,不如看些從京城寄來的信。”
聞端道:“臣聽聞這段時日,簡丞相在朝中立功不少。”
如果是以前,謝桐或許會覺得聞端這句話意在嘲諷。
簡如是是謝桐特地留在京城的人,為的就是趁聞端不在,能借機將宮中鐵桶般的聞黨勢力,撬開一個缺口。
大概二十幾天前,謝桐還視聞端一派為洪水猛獸,決意要將朝廷的聞黨大清洗一番,通通換回謝桐自己的人。
而現在,重新掌權的心思依舊在,卻早已不似先前那般迫切。
甚至對于聞端,謝桐的內心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從來沒想到——如聞端一般心思深沉莫測之人,會和自己說那樣的話,甚至做出分量十分沉重的保證。
無論如何,現在的謝桐,都無法像是一個多月前,剛剛登基時那樣,對聞端抱有鋒芒畢露的敵意了。
“……朕覺得簡相是個可用之才。”謝桐垂著睫,慢吞吞道:“朕如果重用他,老師不會介意吧?”
聞端將那沓信放在榻邊,聞言平緩地說:“臣已對圣上表明心意,不會在此事上多加阻撓。”
沒等謝桐有所反應,他又加了一句:“但朝中勢力錯綜復雜,臣雖承諾圣上不予插手,很多事情也并非臣能預料。”
謝桐明白他的意思,抿了下唇,道:“朕知道,朕自己會解決。”
聞端的視線落在他臉上,眼皮略微低垂,漆黑墨眸里的光芒很溫和,唇角微揚起道:“臣相信圣上。”
謝桐:“……”
怎么覺得,有點像在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