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
交心
從東泉縣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
而謝桐昏睡了快七個時辰,又是一整夜過去,窗外天光漸亮,許久未見的日照透過木格子映入屋中,掩過了榻邊燭臺的光芒。
謝桐坐在榻上,望著那點燭火的光源逐漸被陽光覆蓋,忽然就內心動搖,有了一股蠻不講理的傾訴的沖動。
“你幫不了朕。”
謝桐語氣里帶著不自知的倦怠,懶懶道:“朕夢中所見,正是與老師有關之事。”
聞端神情中略有幾分怔忪,緩慢問:“是因為夢中有臣,才致使圣上被魘所困,憂思連綿嗎?”
謝桐沉默了片刻,輕聲開口:“如果朕說,是呢?”
聞端會如何?
會詢問,會質疑,還是會憤怒?又或者,僅僅認為這是謝桐針對他的一次試探?
但其實謝桐什么都沒有思考,他只是覺得疲憊。
不同于先前的文字“預示夢”,這一次身臨其境般的體驗,令得謝桐心神恍惚。
即便已經明白不過是個夢魘,心中也始終有一小塊地方,仍徘徊在那灰暗的雨幕中,遲遲無法抽身離開。
而夢中謝桐不僅對“自己”的一言一行感觸清晰無比,甚至還能感同身受一般捕捉到幾絲來自于“他”的情緒。
傲慢無情,凌駕于所有人之上,就連出言收割十幾條活生生的性命,都沒能激起“謝桐”的半分波瀾。
他像是真正地成為了一個完美的帝王,沒有一分多余的感情,漠視生命,享受掌控權力的每一刻,并堅定不移地要將自己前路上的每一個障礙清掃干凈。
他是那么冷漠無情,直到聞端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口的那一瞬間,謝桐才感到心臟處傳來的,幾乎能令人忽視的隱痛。
又或許,那根本不是夢境中的內容,是正在做夢的謝桐自己產生的情緒。
而現在,已經清醒的謝桐被這股陣陣的隱痛牽扯著,終于再也沒忍住,想要開口問一問聞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