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聞端、齊凈遠依次落座,齊凈遠看向那有著不少圈畫痕跡的東泉縣地圖,挑眉道:“這是圣上自己做的記號?”
“是,”聞端代謝桐回答:“圣上收到東泉縣的消息后,在南下途中日夜鉆研,為的是盡快想出解決的辦法。”
謝桐心道,哪有這么夸張。
聞端這話說的,像是單單謝桐一人就能憑空想出那些法子似的。
但其實,聞端自己明明也在其中出力不少。
乘馬車南下的半個月中,謝桐有過不切實際的構想,聞端也不急著否定,而是建議將里面難以實現的部分摒除,余下或有可能的部分,再與其他決策結合,加以改進。
可以說,謝桐手里針對東泉的完整治水方案,是聞端一步步引導而來的。
即使對聞端的權勢始終心懷忌憚,謝桐也不得不承認,在治理朝政上,聞端比自己有經驗且有手段。
“圣上一向聰慧,”齊凈遠笑盈盈地說:“我朝能有圣上這樣的新君,是大殷之幸。”
謝桐尚對這番奉承話沒什么反應,聞端倒是微微頷首,道:“臣也覺如此。”
謝桐:“……”
接下來,齊凈遠就著桌案上這張詳細的東泉縣地圖,簡單講了講主城內如今的情勢。
“十之七八的土地和房屋已經被淹沒,”齊凈遠用炭筆,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圓圈:“還剩下這三處地方可以落腳。”
謝桐聽完后,問了個問題:“從佛塔到主城墻的豁口處,距離多少?”
齊凈遠想了想,說:“應不到三里。”
“你們如今能做出的竹筏有幾只?”
齊凈遠答得干脆:“六只,每只最多能承載五名青壯年男子。”
“這也是為何東泉縣的百姓遲遲被困在此處,無法離開。”齊凈遠伸手在地圖上劃了兩道,又說:“如今大部分人口都聚集在佛塔下,從佛塔到城墻,需要乘舟而渡,并且城墻豁口上沒有地方可以站太多人。”
“出了主城,外面更是一片滔滔洪水。”他道:“臣曾經與人劃著竹筏出去看過,用了兩個時辰的功夫,都沒有尋到一片適合多人停歇的地方。”
“況且先前雨勢急驟,洪水潮涌起伏,竹筏無法保證安全,一旦落水,立時會被卷到十米外,難以救援。”
“如今雨倒是停了……”
齊凈遠往窗外望了一眼,天空中金光越盛,太陽即將破云而出,塔下傳來百姓的歡呼雀躍聲,期待著再在此地煎熬個十幾天,等洪水退卻之后,就能回家了。
但如今在案邊的幾人心知肚明,佛塔之地已經不能再久留,隨時有崩塌的風險。
“用竹筏將人一批批運出去,倒是也可行,只是操作起來難度太大,耗時也久。往返一趟便要整整半天的時間,能運出去的人有限,用竹筏載人的方法不太可行。”
謝桐垂著眸看了會地圖,開口問:“如果無法乘舟從水上渡過,朕想讓他們從水面上走過去,如何?”
饒是心思靈敏如齊凈遠,也不禁愣住了:“……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