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一切真的是你的錯嗎?”項曉芽微微笑著,一字一句的問道:“這一切,真的不是因為那個人想要用‘對你好’來消弭內心害死‘摯愛’的愧疚感,而不是打著‘贖罪’的名義,來遮掩他毫無悔過的真實內心嗎?”
“阿曌,現在的你,真的還需要依靠他的‘庇佑’嗎?”
南夜曌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了干澀的嘶啞笑聲。
過了許久,南夜曌放棄讓自己笑起來了,她垂下頭,任由肩膀小幅度的顫抖起來。
炙熱的液體砸落在桌案潔白潔白的宣紙上,變成冰冷的水漬。
一滴,兩滴,三滴……
她曾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在死去女兒和自己的弟弟變成野狗的夜晚流干凈了,卻原來自己從不曾在那個絕望的雨夜走出來。
南夜曌終于看明白了。
原來,自己依舊還在恐懼著,有朝一日自己會重新變成那個被囚禁在冷宮之中,抱著女兒尸骸卻只能對著漫天暴雨無能哭嚎的自己,看著弟弟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啃食腐肉的自己,為了逃離那種絕望,不得不在南辰面前卑躬屈膝,遺忘母親的仇恨,成為一個‘好女兒’的自己。
項曉芽看著眼前太子情緒的崩潰,眼底的笑意深了兩分。
她微微彎下腰,在對方的耳邊輕輕吐息,聲音猶如寺廟之中富有節奏的經文那般,蠱惑人心。
“阿曌,我會成為拴住南夜瑾的繩子。”
“所以,你不用再逼迫自己和壓抑自己的真實情感了。”
“原先那條讓你痛苦萬分的繩子,現在切斷了也沒事。”
“阿曌,你已經是個合格的皇帝了。”
“你,不需要他了。”
項曉芽在水牢之中看到南夜瑾的時候,對方正猶如一塊磁石一般,背對著牢門,安穩的坐在了手臂粗細的鐵鏈子上。
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幾日未曾進食河水的雍王殿下;連頭都沒回,懶洋洋地說道:
“回去告訴老瘋子,那七十個姑娘留給他自己享受就好,我這個兒子向來孝順,等他死了之后,我會順手把那七十個女子一同送去給他陪葬,嗯……到時候就說,我父皇人老心不老,哪怕已經中風也依然不忘在兒女面前彰顯雄風,為了不讓他下去寂寞,這七十多個美人就……”
“南夜瑾。”項曉芽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南夜瑾仿佛念經一般的話語。
鐵牢外的血腥味十分濃郁,透過墻壁上火把提供的微弱光線,還能觀察到未曾干枯的血跡。
所幸,這些血跡不是南夜瑾的。
項曉芽想,不僅不是他的,保不齊還是有人想對他用刑,被他順手反殺了……
“項仙子,您怎么來了?”
略帶著驚喜的聲音伴著稀稀疏疏的金屬聲響以及落水之聲,在陰冷的深處傳來。
被關了幾日卻依然傾國傾城的雍王殿下蹚著齊腰深的污水,幾步就來到了鐵牢盤,雙手緊緊地握住拳頭粗的鐵柵欄,一雙湛藍色的眼眸映照著火光,看起來像極了一只等候著主人接他回家的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