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不是無害的,她手里拿捏著藤田家的命脈,所以格外不可愛。
我只是來看看,不耽誤你們工作。二百瞇起眼睛笑,我不懂這些,還是得依仗有經驗的老人。
如果沒有使領館里那一幕,藤田稅務官或許真就里外都糊弄著試圖把她糊弄走。現在他可要老實多了,說話做事也謹慎許多:您來是應該的,我們為柊家主盡忠,自然也就是為二小姐盡忠。都是家里的賬本,您什么時候想看都可以。
她又不是天天都要跑來看,偶爾一次應個卯嘛,為奉行大人做事,大家懂。
藤田先生實在是太客氣了。二百臉上的笑容就像被黏上去一樣得體。
稅務官一家外加他手下的屬官就跟金魚屁股后面沾著的便便一樣跟在她身后行動,走過一處又一處精巧嚴整的園林,藤田私心覺得二小姐心情應該還不錯,他向太太使了個眼神,藤田夫人拉著自己生的兒子走得稍稍快了些,更靠近二百:您看那邊的櫻樹怎么樣?稻妻的造景藝術在很多地方學習了璃月的風格,但又和璃月不同,畢竟璃月是璃月稻妻是稻妻
藤田的夫人正是前代勘定奉行的養女,嚴格來說她是現任勘定奉行柊慎介的妹妹,一把年紀還要辛辛苦苦哄新晉的后輩,也不知道她心里作何感想。不過不管怎么想她都全方位展示了一番自己的高雅情操以及藝術品味,就像展示一只琉璃晶砂落地花瓶那樣。
二百只管點頭。
是啊,璃月是璃月,稻妻是稻妻,稻妻自有國情在此,和別的國家不一樣。只是勘定奉行在鳴神島一地的稅務衙門而已,就已經修建得雕梁畫棟一步一景,當得美輪美奐四個字。
她把這個新從散兵那兒學到的詞用出來,被人如此盛贊的藤田夫婦臉上很是得意。
當年教習也說過我是養女中最好學、品味也是最好的,幸虧如此,今日才不至于讓二小姐覺得索然無味。藤田夫人很自然的回頭看看心不在焉的兒子:這孩子還在為公事憂心呢,實在不好意思
她想說的是藤田先生這么多子嗣中只有她的兒子得到父親青眼有繼承家業的希望。二百假裝自己沒聽懂。這位藤田少爺她知道的,外城賭場里的老常客了,經常被久岐大佬掛在嘴上警告荒瀧派的成員。
嗯嗯。二小姐很給面子但不太禮貌的胡亂回應了兩聲,然后就像是想要轉開這個話題那樣問道:那些被家主派來的武士們呢?怎么沒看到他們?
這個問題只有藤田稅務官能回答,他故意讓人堵住報信人的路,就是要讓二小姐覺得武士們并沒有她想象中那樣忠心耿耿。
他自己寫信向奉行大人打小報告分量顯然不足,只有二小姐也認為武士們不堪大用稅務衙門里才能恢復到藤田家一家獨大得舊日景象。
啊他拖著稻妻官吏常用的官腔,充滿歲月帶來的陳舊油膩感,武士們吶,他們忙得很,非常忙,不好隨便去打擾的。
在稻妻什么事能比接待上官更重要呢?連上官你都不能侍奉好,還有什么事能做好!
二百還是笑:嗯嗯。
武士們可不能走,武士們前腳走,后腳藤田就能把她架到梯子上下不來。現在這兩邊都想從她這里爭取好感,做事也相對擬人些。如果只留下任意一邊這份擬人很快就會消失不見,到時候稅務衙門就會成為稻妻生物多樣性與大缺大德展示臺。
【明明他們也曾經困苦過,為什么一朝翻身卻要用更甚于自己所受苦難的百倍千倍去為難后來人?】
她很想找個人提問,但是無處可問。
藤田稅務官沒能從二小姐臉上看出有利于自己的表情,當然了他也沒看出不利于自己的傾向。心里一邊暗罵這姑娘不容易討好,一邊不停安慰自己她不愧是被奉行大人看重的姑娘。
差不多將稅務衙門內的園林景色欣賞了一遍,藤田夫人建議二小姐去茶室坐坐,也好叫家里的孩子們表演茶藝。
今日園中微風,還是廊下品茶賞景更風雅呢。優雅的貴婦人捂唇輕笑:離島的櫻花沒有鳴神島多,那邊只能賞紅楓。當年還在勘定奉行府時姊妹們歡快游戲真令人懷念啊
字里行間全是她對那已逝青春的惆悵惋惜。
眾人停在木質臺階前,早已等在這里的侍女向前伸出白皙手掌她在等貴客將木屐脫在手上,替來客脫鞋就是她在這里站上一整天需要做的事。
她的年齡與二小姐相仿,想想不久之前自己過得還不如這個少女,二百淺笑著彎腰褪下木屐交給她:辛苦你了,謝謝。
藤田一家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著她,難為他們嘴上還要不停稱贊什么愛民如子、圣賢遺風、溫柔體貼之類鬼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