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十五分的高鐵最終晚點成四點十五才發車,程穗安估摸著趕不上晚飯,給程雪丹打電話讓她先吃。等到程穗安下高鐵已經是晚上七點。
暮色如浸水的棉絮,沉沉壓下。空氣里飽脹著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shi漉漉的涼意。
小城市的高鐵站并不大,像一個精巧的小方盒,安檢處候車室檢票口都在一個空間里,從車廂下來連樓梯都不用走,抬眼便是出口,行李箱的滾輪碾過地磚,咕嚕轉幾圈就出去了。
天色灰撲撲,沒有烏鴉。
心情好的時候創造力就很豐富。程穗安覺得這個冷笑話應該記錄下來。
“誒誒,小姑娘走不走——我這兒便宜——”拉黑車的司機吆喝著。
程穗安下意識往后退一步,后背卻裝上一片堅實的xiong膛。沒等她回頭,熟悉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帶著笑意。
“小班長。”
他的手自然牽上去,像一對情侶。
僅僅只是像。
路行川從身后將她虛虛環住,下巴幾乎抵著她的發頂,一團白氣呵出,暖融融地拂過她的耳廓。他將一盒溫熱的牛奶塞進她右手,順勢接過她左手的行李箱拉桿,“暖暖手,暖暖胃。”
路行川的手很暖,又能完全包裹住她的,程穗安一時間不想松開,悄悄收攏手指,“……真來了?”
沒說完的后半句懸浮著。
“怎么?不歡迎啊?”他說了會來,他就來了。語氣仿若本該如此。他的視線從她的臉滑到牽在一起的手,再回到她的眼睛,目光過于專注,看得程穗安手心發燙。
他似乎很喜歡看她。
帶著潮氣的風吹來,調皮地卷起程穗安額前的碎發。路行川抬手幫她把頭發撥到耳后,指尖擦到她的耳廓,酥酥麻麻的。他問,“肚子餓了吧?”
“車上吃了點面包。”
“小班長,面包可不能算晚飯哦。”路行川語重心長,那腔調就像在勸一個不愛午睡的小朋友回到床上。他頓了頓,又笑起來,“你說巧不巧,我也還沒吃晚飯呢。一起拼個桌?”
程穗安張口想拒絕——下車的時候給程雪丹打了電話,回去晚了奶奶會擔心——目光瞥向手機。路行川搶先一步開口,“怎么?要跟他報備啊?”
程穗安感受到一股溢出來的酸味。
她愣了愣,路行川對程雪丹不可能是這個態度,“你說誰?”
握著她的手收緊了一些,“……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