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避愆猛地推開他,呼吸急促,臉色漲紅,指著他的手指都在顫抖,“我早就說過,你根本沒有共情能力,沒有共情能力的人只會一邊覺得我們這種人脆弱不堪,一邊虛情假意故作憐憫,謝執,你這樣很讓人討厭,我……我不想用更難聽的話罵你,我們以后別再聯系,從我宿舍搬走!”
謝執定定地看著他。
那一刻,他的神情是不知所措的。
恐怕連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給他一面鏡子,讓他看看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他一定會驚訝萬分。
良久,他閉了閉眼,說:“對不起,程避愆,我不該分析你。”
他無聲嘆了口氣,看起來有些局促,有些灰頭土臉,最后他只能看著程避愆,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今晚別走了,好不好?外面冷,我睡沙發。”
“我明天就搬出去,我……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眼——”
一股大力撲過來,謝執下意識想躲,——其實他能躲開——他以為程避愆要打他——他選擇不躲開,無論是一腳一拳還是一個巴掌,他都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但程避愆撲過來,是撲進了他懷里,狠狠抱住了他!
沖擊力讓謝執后退了幾步。
程避愆開口,聲音在發抖:“我不是要趕你走,我沒有不要你分析,是我的錯,你不能什么都不說,那樣我的世界就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謝執,你撕開了我世界的口子,你把光漏了進來,你走了,光也會消失,口子會閉合,我會死在自己的世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會繼續像死一樣活著,我不想這樣。”
“程……”
程避愆吻住他的唇。
他的眼淚從他的淚痣淌過,謝執震驚地任由他毫無章法地親吻,想說什么,但嘴被堵的嚴嚴實實,完全沒有機會。
他干脆把程避愆抱回床上。
程避愆累了,他似乎很容易疲憊,他似乎有一部分或者整個的靈魂都活在另一個世界,只是在必要的時候來到這個世界看一眼,所以他不會有那么多情緒,他甚至不會失望,因為他原本就不對這個世界抱有希望。
他是個看起來完美無瑕的人,卻偏偏擁有一副殘缺的人格。
他窩在謝執懷里睡著了。
謝執沒有睡,他摟著程避愆,陷入了一種安靜的沉思狀態。
坦白說他不喜歡復盤,因為他很少犯錯,也因為他很少關注外界,但和程避愆不同,程避愆是不會,他只是單純的不想。
他分析程避愆的那些話,充滿了性、犀利與涼薄,程避愆的回應恰恰證明了,他謝執不會愛人。
缺乏共情能力無可厚非,但這是自己想要用心呵護的人,如果還以如此冷漠的態度對待,那程避愆完全沒必要慣著自己,他一秒鐘都不用忍受,能聽自己說那么多,都算給自己留余地。
謝執摟著程避愆,低頭親了親他的臉蛋和額頭。
他香香的,軟軟的,帶著靜謐的呼吸和溫柔的體溫。脖子上還有幾個自己種下的草莓。
為什么要傷害他呢?哪怕是無意間。謝執想,這不是一個聰明人該做的事,傲慢使人愚蠢,使人自以為是,自以為聰明。
第二天上午九點,程避愆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謝執已經醒了,正半躺在床頭另一側,手里拿著本書看。
程避愆不太清醒,他試圖回想起昨晚上發生過的事,但他宿醉之后思維遲緩,幾乎什么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