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你個頭。”羅陽一腳踢開了旁邊的擦鞋箱。
車站附近人來人往,雷明帶著羅慧去了另一條街上的面館,要了兩份蔥油拌面。
羅慧見他端給她的那碗里有煎蛋和豬油渣:“我分你點吧。”
“不用。”
“那我分你點面。”
雷明笑:“我讓老板加過了。”
羅慧拿起筷子,興沖沖地問:“你這趟出去發財了?”
“算吧。”他給她比了個數。
羅慧瞪大眼睛:“怎么賺的?”
“跑車。”他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面,告訴她他在八月初學會了開車。胡漢讓他跑了兩趟,沒出事,就攛掇他往縣外。縣外的路好開,但距離長,雷明沒證怕被人抓到,只能算準路上花的時間,后半夜出去,凌晨把磚送到。這樣晝夜顛倒了個把星期,胡漢覺得回來時后倉空著總不是事,就讓他爸聯系了縣外的鋼筋廠。
鋼筋廠的確有往嵐山縣做生意的意思,但一來沒找到靠譜的經銷商,二來嫌胡漢家就一輛小車,運輸量不夠折騰,胡漢想了想,對方運進嵐山縣的鋼筋目前有限,而自己少一次空跑,不管拿多少都是賺,于是咬咬牙說只要他平時雇車的一半錢。
協議達成后,雷明覺得胡漢是個徹頭徹尾的奸商。如此一來,縣外的進進出出都有油水,雷明晚上跑縣外,胡漢白天跑縣內,有次見雷明在車里從早上睡到傍晚四五點,還來提醒他開工,氣得雷明直接給了他一腳。
羅慧聽完更生氣:“他就是壓榨你,你也傻,夜里跑車那么危險,干不了就別干了。”
“我干得了。”雷明說,“跑黑車的不止我一個,現在生意好做,半夜路上都是車燈。”
“但你跟他們不一樣。”
“哪不一樣?”
“你還是學生。”
“不在學校就不是學生。”雷明遇到過刮風下雨的天氣,遇到滿是泥濘的路況,但不管年紀大小,只要人在車上就都得克服。他提起新的見聞,“我們造矮樓用水泥柱和木頭柱,造高樓就得往水泥柱里加鋼筋,越高的樓鋼筋越粗,地基也打的越深。人挖不深就靠機器,連機器都挖不了就得炸,用炸藥把石頭炸碎炸飛,再一層層往上造。”
羅慧聽得好奇而害怕:“要是炸壞了怎么辦?”
“炸壞了就完蛋了,所以得有專門的人去專門批炸藥。”車輪延伸了雷明能用腳丈量的距離,這段時間,他去了很多地方,見了各式各樣的房子和機器,建筑不只是材料的堆砌,而是規劃、實施、不斷調整的過程,是極端耗費體力財力物力,還需要一點運氣的工程,“干這行的得會搶,也得互幫互助,獲取信息很重要。”
“再重要也沒有你自己重要,”羅慧覺得他膽子太大了,“萬一你……”
“放心,沒有那種萬一。”雷明看著她,“我跟你……”
“你跟我說這些,是又要讓我替你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奶奶是嗎?”羅慧放下筷子,“不行,我一定要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