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出人頭地,也做不到健康平安。喪家之犬是什么樣,現在的他就是什么樣。
胡漢回家跟父親提起這事,胡文山的反應比他冷靜得多:“孫家要是上門,該賠就賠,不上門就大事化小,一仗打得他沒法翻身,倒合了我的意。”
胡漢描述經過:“真打起來雷明不一定贏。”
“那你上去試試,你試試單挑能不能受得住。”胡文山心想他從小一呼百應,勇氣增長的同時也讓他漸漸自負,“你不要跟我說什么勝之武不武,都是假道理,打架就是打架,大難臨頭就是自保第一。”
胡漢聽了不服,但也沒反駁。他爸這幾年青云直上,在家里的權威不容挑戰。如果他爸比孫旺輝的爸慫,那他和孫旺輝的境遇可能會掉換,這是他不敢想的事情,于是聽父親說對雷明客氣點,他也只能應下。
他在家歇飽了,第二天下午去場地,雷明還是跟躺在棺材板上似的一動不動。他去問老頭他吃過東西沒,老頭披著棉襖對他沒有好臉色:“過年了,胡老板!這里除了黑車都開回家了!你的人你自己管。”
胡漢在車外等了半晌,到底失了耐心,回家路上先轉去陳江華那拿酒。
陳清娟見了他:“你又來干什么?”
“來跟你爸搞關系。”
“真不要臉。”
“哪里不要臉,我跟你爸搞,又不是跟你搞。”
陳清娟拿著雞毛撣子就要打他,被準備做飯的奶奶喝止。胡漢說:“你弟人呢?他和雷明的關系是不是挺好?”
“他去給我姐送東西了。”陳清娟警惕,“你問這干嘛。”
胡漢心想不能讓雷明繼續在那待下去,否則誰也不安穩:“那你和雷明關系好不好?”
“不好。”
“你們村里……”
“沒人和他好。”
得,也是個萬人嫌。胡漢嘆氣,默了默又想起什么——那個經常扎著小辮的、好幾次沖突都攔在雷明身前的小姑娘,有次他還見過她坐在雷明自行車前的橫杠上,
“誒,跟你關系挺好的那個妹妹,是不是羅什么陽的……”
“羅陽的妹妹。”
“對,你帶我去找她。”胡漢拿下她的雞毛撣子,“趕緊的,天黑了車難開,下雨了更難開。”
雷明在車里睡得天昏地暗,再睜眼,頭重得仿佛掛了十來個秤砣。他嘴唇干澀,喉嚨發疼,伸手去拿水壺,里面已經一滴不剩。
今天二十幾了?
“雷明?”
一聲似曾相識的呼喚拉回了他的神智。
是幻覺嗎?
“雷明!”窗外亮起車燈。他被刺激得眨了眨眼,看見一個人從車上下來。
不是幻覺。
羅慧瞧見他鼻青臉腫的狼狽樣,嚇得在車門外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