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漢收住話口。
“你還請人下套,訂了萬把塊磚,卻讓他家的幫工把磚燒壞,到最后錢沒賺著還折了本。”
“那是他蠢,一家上下全是蠢貨。不收定金就開燒,自己當老板還懶得盯,笑話,拿那么點工資誰給他好好干,我出雙倍的錢,擺他一道怎么了,他爸要是不跟我死磕,也要做送貨的生意,我揍他干嘛?”胡漢瞪著雷明,“你別給我犯賤啊,挨了打還想當菩薩,不去恨他倒教訓起我來了。”
話音剛落,雷明一伸腿直擊他面門。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捂著口鼻怒目而視,轉瞬卻被他沖倒在地。
雷明的手臂緊緊制住他脖子,像只黑豹壓在他身上:“少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孫旺輝不敢動你,我也不敢動你?”
“雷……”胡漢嗆住,臉一下子憋得通紅,“我……我他……”
“你他媽是給了我錢,我也做好了替你消災的準備,”雷明的眼神帶著冰碴子,平時有人黑心釘扎他輪胎,他認,路上別他的車,他也認,混同一口飯吃,你爭我搶使點臟手段,誰也別說誰干凈,可是這次不一樣,“孫旺輝動真格,是因為你對他趕盡殺絕,他挑軟柿子捏,我讓不讓他捏是我的事,你讓我替你擋槍,好處給夠了我也不會多要你一分,但你現在毫發無損,還對我叉著腰說風涼話,就純屬狼心狗肺惡心人。”
胡漢被他壓得面部猙獰,調動全身力氣,才艱難地從他身下掙脫。他狠狠咳嗽兩聲:“我狼心狗肺?我惡心你?我惡心你跑到你家關心你死沒死。”
“你是怕我死還是怕我沒死。”
“你說這話才叫喪良心。”胡漢拍拍土站起來,“我還真低估你了,就你這身手,別說鐵棍了,就是電棍你也扛得住。”
胡漢環顧四周,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告訴自己,雷明一股子邪火沒處發,發在他身上好過背地里使壞:“你從凌晨到現在一直待在車上?”
雷明不答。
“中飯吃了沒?都這個點了,我也餓了,請你吃面。”
“滾蛋。”
“……”胡漢壓住火氣,雷明卻重新上車,繼續躺著睡覺。
“嘿!你還賴我車上了!”
“……”
“你再待下去,說不定孫旺輝會再來!”
“……”
“這車不得修啊!靠,冷風吹死你。”胡漢罵罵咧咧,從兜里拿出一本證扔給他,“說是今年7月開始實行新證,給你買的還是老的。”
雷明全程毫無反應,氣得胡漢撂完直接走人。凜冬的夜像塊黑幕般沉沉地往下壓,雷明躺在車里毫無睡意,他又冷又餓,又憤怒又絕望,可除了這里,他無處可去。
他不怕奶奶責怪,怕奶奶心疼,怕奶奶知道他一輩子難有出息卻還是不得不好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