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這么希望我死啊,我死了你能好過嗎?”羅陽低下頭看她,“行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肯定能活得久。”
他點(diǎn)點(diǎn)她的額頭,本做好了被她嫌棄的準(zhǔn)備,可她只是抹抹眼睛,然后用喑啞而低沉的聲音說:“我們能活著,但弟弟要死了。”
羅陽沒聽清:“什么弟弟,誰的弟弟?”
“你的,我的,我們的弟弟要死了。”
羅陽怔住,意外地張了張嘴。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粗魯?shù)氐椭淞艘痪洹?/p>
金珠忙完自家的事,很快趕來了醫(yī)院。她一見羅慶成就來氣,這人白天累死累活就算了,晚上也不消停,可憐她妹子身體本來就虛弱,被他時不時折騰幾番竟折騰出個倒霉種。
“生不了,沒法生。”醫(yī)生昨天說得斬釘截鐵,“你要吃藥,我給你配藥,你要做掉得去縣里,縣里不行還得去市里的醫(yī)院,那里做手術(shù)不容易感染,手術(shù)不是小事,要開膛破肚的。”
金珠聽完嚇得不行,一直等到羅慶成來了才有說話的力氣。聞言,羅慶成面露痛苦,猶豫許久才說那就去縣里。醫(yī)生給他們開了吊瓶:“要去也得先補(bǔ)補(bǔ)營養(yǎng),你老婆底子太差了。”
羅慶成在病床旁癡癡待了許久,被金珠提醒才想著去學(xué)校告訴孩子。他在去初中的路上轉(zhuǎn)了方向,先去叫了羅慧。羅慧進(jìn)了醫(yī)院失聲大哭,被金珠死死捂住嘴巴。三個人擠在病房里熬了一夜,直到金鳳好轉(zhuǎn)醒來,金珠才放心地回了家。
眼下,她吃完午飯重新趕到,見兩個孩子都在這,便拿出大姨的氣勢:“慧慧和你爸回去洗個澡,陽陽去學(xué)校,這里不需要這么多人守著。”
兩個孩子都不依,直到傍晚,羅慶成硬要拉羅陽回家:“這里不干凈,待久了不好。”
羅陽無法,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你聽聽他這張狗嘴說的話,我還沒出聲呢,他倒嫌這嫌那了。”金珠等父子倆走了就埋怨,沒注意妹妹臉上劃過一絲痛楚。
“媽。”羅慧湊近。
金鳳搖搖頭,像在說沒事。
金珠見羅慧握緊金鳳的手,又去給她調(diào)枕頭,捋頭發(fā),忽然說:“男人都要兒子,我們女人還是得要女兒。你有慧慧,老死不愁,我要躺在病床上,想那兩個臭小子給我端屎倒尿?哼,我直接一頭撞死算了。”
金鳳無力地看著姐姐,心想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換作是她這樣半死不活地過日子,怕也是早就瘋掉。
病房里的嘈雜不減,金珠待到天快黑了,拉了羅慧出去說:“我最多再在這里陪一晚,從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你和你爸輪著守。”
羅慧點(diǎn)頭:“要守多久?”
“問你爸,他要舍得出錢就養(yǎng)幾天,舍不得就回家養(yǎng),到時候去縣里市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羅慧知道這是醫(yī)生說的話,但她更想知道:“弟弟一定要死嗎?”
金珠不免后悔昨晚跟她多的那幾句嘴,只好找補(bǔ)道:“都沒成形,叫什么弟弟。它害你媽暈倒,害你媽出血,是個壞種,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