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哥算過了,這點錢還是有的,你怎么也不問問我們。”
羅慧預(yù)感她接下來要老調(diào)重彈,只說去灶臺屋盛飯。金鳳正好掀開大鍋的蓋子,聽羅慧問了句她爸去哪了:“開會呢,十點就去了,我也奇怪怎么還不回來。”
“開什么會?”
“修路修祠堂,反正又要開支了。”金鳳拿抹布擦掉灶臺上的水,“修路是清娟她老公提的,修祠堂是清娟她爸提的。當(dāng)初開紡織廠挖珍珠塘,他家出錢澆了段水泥地,現(xiàn)在開車開破了,說要村里一起湊錢澆段更長更寬的。至于祠堂,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把梁柱上的牛腿都偷完了,大家罵得不行,又覺得晦氣,抓不到賊只能說重新修一修。”
羅慧聽了:“那要多少錢?”
“全部下來肯定要好幾萬,還想著修完祠堂修族譜,修完族譜請劇團來唱戲呢。”
“家里還有錢嗎?”
金鳳默了默:“存下來的都給你哥了,你哥和你嫂子說不想出,祠堂和族譜都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你江華叔那邊,我們家不積極他面子上過不去呀。”
羅慧眼看母親為難,沒有多問,想著到時找清娟姐或清峰會更清楚,而當(dāng)中飯吃完,羅陽和姚建蘭帶了小雨回縣里,羅慶成剛好晚了一步進家門。
許是在會上被陳江華當(dāng)?shù)湫陀辛藟毫Γ黠@不太高興,連帶著叫羅慧的聲調(diào)也粗起來:“我賺的辛苦錢給出去了就拿不回,你哥擔(dān)子重,你怎么就不能幫襯下他?”
羅慧一愣,不理解他的責(zé)難:“我還要怎么幫襯?”
“他們想開店,你租給別人也不給他們用,耽誤他們發(fā)財。”
羅慧冤枉,先不說他們是在她租出去之后才有想法,就算有想法,他們開什么店沒確定,能墊的本錢沒確定,兩邊的工作辭不辭,小雨給誰帶也沒確定:“爸,我哥他們是真想開還是想不用付租金就能開,他們比你更清楚。”
“難道你還想收他們的租金?”羅慶成難以置信,“他是你哥,他過好日子不就等于你過好日子?何況他好了,我和你媽也能輕松些。”
“我過上好日子也一樣。”
“怎么一樣,你是嫁出去的人,你要過的是婆家的日子。”
真是既通順又狗屁的邏輯,羅慧火氣上涌:“所以這次修路修祠堂,我哥不出,我也不用出?”
羅慶成被她一噎,賭氣道:“不用你!村里有開銷用場,登名造冊輪不到外嫁女。”
金鳳聞言臉色微青,羅慧卻答得快:“好,那我明白了,本來我還想把店鋪賣掉,先把家里的屋院修一修,再帶你和我媽出省玩一玩,剩下的錢放到嫂子的銀行給你們養(yǎng)老。現(xiàn)在看來我多想了,怪我把林家的東西當(dāng)成自己的,所以你們才把我的東西劃成我哥的,還劃得有里有外一清二楚。”
“別這么說,”金鳳忙道,“慧慧,別這么說……”
“媽,我覺得我已經(jīng)夠照顧家里了,但可能我的感覺和你們的感覺不一樣。是我沒有出人頭地,大富大貴,沒有讓你們衣食無憂,可我也從沒有要求你們給過我什么吧,為什么你們的眼里只有我哥,為什么我愿意給的你們不要,我不愿意給的你們反倒嫌不夠呢?”
金鳳同羅慶成一樣被她問住,此時此刻,眼前的女兒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他們需要她,信任她,依賴她,卻從未真心愛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