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劉鑫磊請客你怎么不去,我們幾個喝了一箱啤酒,真過癮。”孫浩和他們早已混熟,“聽劉鑫磊說他要轉(zhuǎn)走了,你不轉(zhuǎn)嗎?還是在實驗車間?”
雷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看了眼鐘表,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半:“你國慶回家嗎?”
“回,車票買好了。”孫浩有坐熟的班次,提前,“我媽又開始催了,她今天有打你手機上嗎?”
“今天沒有。”雷明起身,提起他在汽車城買的兩個商鋪,讓孫浩有空過去看看。自打知道陳清峰背地里會有小動作,雷明對他的信任就少了幾分。他知道清峰絕對不會害他,但他怕清峰騙他瞞他,這種怕被壓在惱怒之下,雷明無法容忍類似的小動作再次發(fā)生。
他告訴孫浩那里租給了賣輪胎的,也告訴他那人的姓名和聯(lián)系方式。孫浩立馬應(yīng)下:“雷哥你放心,我一定過去看看情況,然后打聽清楚。”
雷明嗯了聲,轉(zhuǎn)而想起清峰上個禮拜告訴他的另外兩件事和一串新的號碼。羅陽的下崗和他無關(guān),有關(guān)的是羅慧經(jīng)歷的一切。事到如今,想必她該忙的都已經(jīng)忙完了。
“我出去打個電話。”他下定決心,拿起手機去走廊,撥了羅慧的手機號。
打了兩次都沒有接通。按理他該放棄,畢竟她有可能在上班,可是他還是不放心。第三次打過去時,羅慧洗完澡從衛(wèi)生間出來,聽見手機響忙過去接:“漢川,你大概幾點回……”
那邊安靜異常。
半晌,男聲沉沉開口:“是我。”
“哦,”羅慧下意識地攥緊了毛巾。
“清峰說你外公走了。”雷明開門見山,“下葬了嗎?”
羅慧意外他突然的來電,聽他提起外公,原本恢復(fù)正常的心境又似過了翻水閘:“都妥當(dāng)了,結(jié)束了。”
雷明:“今年洪災(zāi)很嚴(yán)重。”
“嗯,上游受災(zāi)面很廣,嵐山縣地勢高就還好。”羅慧想,過了梅雨季,過了盛夏,雨水竟然還能多成這樣,如果外公不出事,這段時間不會這么難熬。
人很容易說一套做一套,雷明心知自己沒必要關(guān)心嵐城的天氣,但他忍不住,他更沒必要打這通電話,但他更忍不住。
“羅慧。”
“嗯。”
“……真的還好嗎?”
羅慧不明白他為何要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問:“我很好。”
盡管她仍舊做不到平靜地接受死亡,但緩解的難度似乎比以前小了,可能因為她很忙,也可能因為她假裝自己很忙,更有可能是她長大了,對情緒的感知更遲鈍了:“我外公最疼我哥,我哥比我更傷心,但他不能哭,或者說不能哭得很厲害,那樣會被說不像男人,對嗎?”
“你覺得對嗎?”
“不對。”
羅陽在姚建蘭懷里流淚,大姨在母親懷里流淚,每個人都有遺憾和思念,而人們習(xí)慣了被戴上成見的枷鎖,也習(xí)慣了給別人戴。
羅慧想起母親的話:“我這輩子沒享過當(dāng)女兒的福,服侍你外公自認(rèn)盡心盡力,問心無愧,我把我能夠給的都給他了,他不給我繼續(xù)報答的機會,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