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被蠻力弄疼,遠勝于她的力量帶來的壓迫,讓她恐懼且屈辱。
“放開我。”她說。
雷明沒有放,酒精讓他犯困,眼前人卻讓他清醒,他在這半夢半醒間做著徒勞的掙扎,直到羅慧決然迎上他的目光:“我要和你說的已經說清楚了,雷明,你破壞了我們僅存的體面。”
雷明冰冷的手掌貼著她的臉頰:“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我不想和你分開。”雷明定定地看著她,“我有能力給你富足的生活。”
羅慧苦笑:“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是渴望富足,但更渴望陪伴,我想要獨一無二的專屬于我的親密關系,你能給嗎?”
雷明難以理解:“我們的日子還很長,熬過這幾年我再好好陪你不行嗎?”
“不行。”
“你就急成這樣?”他緊扣著她,不知她在他們分開的時間里經歷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
“那為什么你前后像變了個人?你讓我寫信,我寫了你不要,你給我買手機又讓我不要聯系。你不跟我交心,也不信我的話,那你告訴我,憑什么你說我就得照做,你要分手我就得分手?”
羅慧原以為一封長信足以訴盡衷腸,可是郵寄的情意怎抵當面挑明的百轉千回。
她看著雷明,心緒冰冷沉重如覆雪的頑石,她應該回答他的問題,可是問題的答案已經說過很多遍,她受夠了幻想和等待,受夠了力不從心,受夠了明明過得并不如意還要報喜不報憂——這樣單薄的情感寄托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羅慧向來膽怯懦弱,凡事拼盡全力不過是為了免遭批評免罹是非,然而眼下,她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安慰人,也抓不住一根像樣的稻草來擺脫漩渦。
“放開我吧,”她低聲重復,“雷明,我想走了。”
雷明失望難忍,忽而惱火地將雙拳砸向墻壁,然后轉身背對她,不發一言。
兩秒后,開啟的木門迎進了寒風。
寒風吹散縈繞的酒氣,不動聲色地抽骨剝皮。羅慧擦干眼淚,從外面帶上門。余光瞥見正堂不知何時掛上了奶奶的相片。她很快認出那是全新的,是小像放大后的樣子。
她略微猶疑,而后拽住門環,誰料閉合的瞬間,雷明的手突然伸進。
她心驚,連忙松開,一句夾到沒有硬生生滯在嘴邊。
疼痛難挨,雷明卻恍若未覺。他掰開門,高大的身軀擋住燈光。
“把你的東西拿走。”他聲音慍怒,五官埋在厚重的陰影里,讓人看不分明。
初五那天的雨一直下到初九才停,盡管如此,胡漢家的灶頭也沒斷過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