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屋子不吉利,是這塊地不吉利,他家前后死了多少人?”
“那你不如說人不吉利好了,雷明這小子克父克母克老人,全家都讓他克完了?!?/p>
“你這張嘴呀,再這樣陳秀春得氣活了跟你拼命,你忘了她當初就是為了這話和你翻的臉……”
路口傳來的動靜讓她們不約而同地閉了嘴。雷明跌跌撞撞地從車上下來,走進院子,停了停,再走進里間,看見床上的奶奶。
金珠猶豫再三,把臉盆放在門口:“給你奶奶擦擦吧。”
她退出去,勸走圍觀的人。
院子慢慢空了,兩只叫累的狗重新躺在了青石階旁。
屋里,雷明看著陳秀春,她閉著眼睛,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他湊近:“奶奶。”
“……”
“奶奶?”
“……”
“奶奶,你應一聲?!彼麖澭?,觸摸她的臉龐,“你答應一聲。”
沒有任何動靜。
雷明跪在床邊的墊腳凳上,對著虛空笑了笑,再靠近,牽住陳秀春略微僵硬的手。
怎么這么冰。
他用力地搓了搓,哈氣,再搓,一直搓到他覺得熱了。
“奶奶,你要去金家村,我讓你去了?!?/p>
“……”
“你說你會早點收攤回家,我也答應你了?!?/p>
“……”
“是因為我不好好讀書嗎?還是上課睡覺?奶奶,我挺累的,你罵我打我都沒事,但別嚇我,你睜眼看看我,奶奶……奶奶!”
窗外的飛鳥刺過雪幕,落在高高的水杉枝上。它茫然地動動腦袋,看著屋里的一片死寂。
冰涼的淚水劃過雷明同樣死寂的面容。
列車一進站,人們便跟聽到號令似的往前沖。列車員被擠到一邊,看著有人敲開窗戶遞包,似是習以為常。他們不去阻止,也沒法阻止,只能在短暫而有限的時間驗到能驗的票,然后,列車要繼續出發,他們按照月臺上揮旗人的指示,大聲催促乘客往里擠,擠到他們能上車并順利關門,艱難的幾分鐘才宣告結束。
要不是今天下雪,羅慧不會來擠這趟車。她站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窗玻璃因為內外溫差變得霧蒙蒙。不知是誰放了個屁,臭得她不敢呼吸。陳清峰看出她突然的靜止,笑了笑,扳過她的肩膀讓她對著玻璃窗,而他就近距離地隔著棉衣貼著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