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會失去最堅硬的鎧甲,這在戰斗中無疑是致命的。
黎川一直以為,仇恨是唯一支撐他活著的理由。即使每天都身處地獄,即使每天都會在被夢魘纏身中驚醒,他都能裝作什么跟個沒事人一樣,把自己當作正常人來對待,如行尸走肉般邊咬著牙邊痛苦掙扎著往前走。但是現在,他才突然發現,這一切好像變了,秦澈闖入了他的世界,在他黑暗、冰冷的13年多里,成了唯一擁有溫度的存在。
果然是個傻子。
你是說那個姓秦的二楞警察嗎?那確實是夠傻的。不過我覺得他應該不是傻,而是蠢,不然你這么低劣的謊言,他為什么一點都沒看出來。
黎川只覺得自己大腦在此刻要炸開,疼得他冷汗浸shi后背,低喘著捂著臉再次抬起頭看向車內后視鏡,左邊虛掩著的指縫中的瞳孔正閃著幽紅色的暗光,跟右邊烏黑明亮的瞳孔形成鮮明對比。
你說,要是那個姓秦的二楞警察知道你一直在騙他,會怎么樣呢?
黎川瞪著鏡子里的那半邊的閃著幽紅暗光的眼瞳,仿佛自言自語般警告道:這跟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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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目前大概就是這樣。秦澈把兇手留下的手寫信件遞給鄧偉良,兇手在信件里已經承認殺害王鵬的事實,跟犯罪作案的經過,老郭那邊血液檢測結果跟解剖結果出來的話,應該跟兇手說的吻合。
鄧偉良掃了一眼,眉頭就皺起來,連著臉上歲月帶來的皺紋在這一刻都跟褶皺一樣深,這封信,我怎么感覺兇手是寫給你的?
果然,鄧局也是這么認為。
他的感覺是對的。
秦澈正色道:這件事我跟黎川也討論過,但他的想法跟我的不一樣。
哦?鄧偉良頗為詫異,黎川怎么說?
秦澈道:黎川他覺得兇手很矛盾。
矛盾?
對,矛盾。
鄧偉良就著他的話重新仔細低頭又閱讀了一遍信件,感受跟剛才并沒什么區別,從信件上面我只能勉強看出兇手的傾向性跟目的性非常強,并且這個兇手肯定是認識你的,但黎川為什么說是矛盾?
羅永成的感覺跟鄧偉良一致,但就是看不出所謂的矛盾感在哪里,我跟老鄧看法一樣,很顯然兇手是寫給你的,只不過要說是挑釁的話,兇手的措辭有點太過于客氣,給我的感覺倒像是在提醒。但要是這樣,兇手為什么這么做?吃飽了撐著?實在是太奇怪了。
何止是奇怪,簡直是匪夷所思。
對,黎川也覺得兇手的措辭太過于客氣,另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秦澈的眼神在鄧偉良跟羅永成之間打轉,道:黎川覺得,兇手不一定認識我。
鄧偉良跟羅永成感到很意外,不過還沒等秦澈接著往下說,鄧偉良就把目光轉到辦案室外面去,疑惑問:話說回來,從剛開始就沒看到他人影,他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你們平時不是去哪都粘一塊的嗎?
這話說的有些歧義,但市局誰都知道兩人的關系,也就沒覺得有什么好驚訝的。
哦,他有事情就先回去了。秦澈在眾人古怪的視線中咳了一聲,并擔心鄧偉良會繼續往下追著問,沒過多解釋就趕緊往下講:黎川覺得,如果兇手認識我的話,那就說明兇手是沖著我過來,其主要目的還是想要對我進行報復,以此可以反向推測兇手可能是我曾經偵案中認識過的受害人家屬,或者是本身就是身為兇手的家屬,那兇手勢必會想辦法讓曾經的案件重演。可兇手并沒有,也就不符合兇手可能認識我的推測。
鄧偉良覺得不無道理,認同的點了下頭:他這個思路確實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兇手不認識你的話,卻又給你下了挑釁書,還要跟你玩所謂的懲戒者游戲,不定向殺一些他認為十惡不赦的犯罪分子,他到底是幾個意思?哎,話說這么重要的時候,你家智商變態的那位怎么突然有事?他該不會覺得自己以后不屬于江城市局了,所以才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的吧?
黎川:
沒有這回事。黎川哭笑不得,鄧局,你老人家跟誰學的,他要是這么想的話,早在彭濤夫婦的案子就不會幫忙了。
鄧偉良覺得也是,沉吟片刻后,道:黎川的事情比較復雜,主要是現在死無對證,無論跟他一起執行任務的那幾個孩子全部都犧牲了,還是郯琢這個跟他有一定關系的生物學博士,這其中牽扯到的東西太多,根本沒辦法說清楚。上午你從會議室摔門出去后,張檢察長又跟我們說了一些問題。
秦澈:什么問題?!
鄧偉良跟羅永成互相對視了一眼,羅永成道:本來呢,顧忌你跟黎川之間的關系,這個問題我們兩個不應該跟你直接說的,有違組織紀律,但是我跟老鄧上午討論了很久,跟你的看法一樣,都一致認為黎川不至于在這方面有問題。他應該確實是有事情在隱瞞,我跟老鄧猜測,黎川估計也在調查13年前颶風行動失敗的事情,但他拒絕跟我們分享他的調查結果,大概率是查到什么線索了,擔心要是直接跟我們說出來,很可能就會被對方的內應聽進去,到時候不利于我們對螞蟥等fandai分子的剿滅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