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什么感覺?手抖嗎?
嗯。
黎川拿下嘴里的煙彈了彈上面的煙灰,說:抖很正常,畢竟第一次sharen。那你知道我第一次開槍sharen是什么時候嗎?看樣子你早就猜到了。
這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無論黎川身上發生什么事,秦澈都不覺得詫異。13歲一個人經歷了父母雙亡,17歲一個人面對殘酷的外面世界,19歲經歷了戰友死亡,卻還能踏著無數白皚皚的尸骸掙扎著從那個地獄中走回來,這內心世界可見多么強大。但凡換個人,估計早已經瘋掉。
秦澈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話到嘴邊覺得又沒必要,黎川這么多年都已經自己扛過來,最不缺的就是安慰。何況,安慰對于一個曾經半只腳踏入死亡邊緣的緝毒警而言,是極力不尊重。
最終,秦澈什么話都沒說,只心疼盯著自己這個明明年紀只比自己大兩歲,卻飽經人間磨難坎坷的男朋友。
走廊的時間似乎就定格在這一瞬間,兩人手里分別夾著只剩下半截的香煙,末端火光赤紅發亮,白煙裊裊,誰都沒說話,像是兩尊藝術雕像,神情嚴肅,隨意擺著姿勢。
川哥。
黎川抬頭,嗯?
秦澈斟酌了好一會,提出了一個疑問:如果你對一件事情,我說如果,早就知道結果會是壞的,你還會繼續嗎?
黎川抓著煙的手突然頓住,平時雷打不動的表情出現了細微的凝固,但很快隨著裊裊白煙不知飄向何處。其實你還是在意專案組張檢察長那番話,對吧?
我
不用特別解釋,我能理解。
雖是這么說,但秦澈還是想得到答案:那川哥你會嗎?
要是在這里問他的人是楊晨,是鄧偉良那幾個老狐貍,或者其他一些領導層人物,黎川只想隨便敷衍對付幾句把人給打發走,但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人既不是楊晨,也不是鄧偉良那幾個老狐貍,更不是那些討人煩的其他領導層,而是一個全心全意去信任他的男朋友。
他好像,并不想讓秦澈對自己失望。
黎川長吸了一口,心情有點復雜道:這個問題是沒有固定答案的,秦澈。你這么問我,我也只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有時候的選擇,并不是以你個人意志所決定的,就像當你完全扮演一個臥底角色的時候,永遠不知道你的槍對準的是什么人。可能是無辜的普通人,可能是無關緊要的反派馬仔,也可能是跟你一樣同樣身為警方的臥底,然而對方boss讓你開槍的時候,你卻一刻都不能夠猶豫。猶豫就意味著整個任務敗北,猶豫也意味著即將死的人會更多,秦澈,在這種情況之下,你還覺得你心里的那個答案是唯一的嗎?
秦澈啞然,臥底任務的艱難程度他是知道的,是對個人意志、心理素質、個人反應能力、以及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驗。隨時都要直面死亡,不僅是對自己,還有其他同為臥底的同伴。這個過程痛苦并漫長,能堅持下來的是少數,大多數在經歷不得已把槍口對準自己并肩戰斗的戰友,終其一生都走不出良心的譴責,在往后的歲月里只能痛苦掙扎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