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經從內部爛透了!
林風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冰冷的死結。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心膽俱寒的。
真正讓他感到頭皮發麻,靈魂戰栗的,是那條從城門洞里涌出的,灰色的人流。
那不是軍隊。
也不是商隊。
那是一條由無數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百姓組成的,絕望的長河。
他們扶老攜幼,步履蹣跚,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刻著一種被生活徹底碾碎后的麻木。
他們前進的方向,是北方。
是他們祖祖輩輩都視為人間煉獄的草原。
是那片剛剛被他林風用無盡的鮮血與尸骨,踏平的蠻夷之地!
他們在逃離自己的母國。
林風緩緩勒住韁繩,動作有些僵硬。
坐下的神駒墨麒麟,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滔天的悲意,發出一聲不安的低嘶,焦躁地刨著蹄子。
林風死死盯著這股倒灌入草原的絕望洪流,那雙本已死寂的眼中,第一次,浮現出濃烈到極致的荒謬與不解。
大夏的子民,何至于此?
寧肯去草原給豺狼當口糧,也不愿再回首看一眼生養自己的家園?
他下了馬,牽著韁繩,沉默的,一步步走向那條流淌著悲涼與死亡的長河。
他的出現,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這條河里,每個靈魂都已沉底,沒有人會關心岸邊多了一塊什么樣的石頭。
他走到一個步履維艱的老者身旁。
老者佝僂著身子,像一只被壓斷了脊梁的老蝦,懷里,死死護著一個面色蠟黃、氣息微弱的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孩童。
“老丈。”
林風的聲音很平,平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北邊是草原,是蠻夷的地盤,殺人飲血,你們去那里做什么?”
老者仿佛沒有聽見,又向前挪動了兩步,才用盡全身的力氣,遲鈍地抬起頭。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沒有警惕,沒有恐懼,只有一片被現實的烈火徹底燃盡后的,冰冷的死灰。
“去哪?”
他喉嚨里擠出幾聲破風箱般的干笑,那笑聲,比世間最凄厲的哭嚎,更讓人心頭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