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稠如化不開的墨。
知府衙門,書房內。
一豆燭火,在死寂中無聲搖曳,將林風的身影,拉長成一尊沉默的魔神。
白日里那山呼海嘯般的狂熱,連同那漫天飛舞的金色齏粉,都已沉淀。
余下的,是風暴來臨前,令人窒氣的一片死寂。
與大夏朝廷,再無轉圜。
“吱呀——”
一聲輕響,門被推開。
高士轍端著一碗參湯,步履間盡是前所未有的蹣跚。
這位在官場宦海里翻滾了一輩子的老狐貍,仿佛一夜之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眼神渾濁,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憊與茫然。
“林……公子。”
他把參湯放在桌上,聲音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喝點吧,您……也累了。”
林風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筆尖的墨,還未干透。
他抬頭,目光平靜地落在這位老知府身上。
“高知府,怕了?”
高士轍的身子狠狠一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最后頹然坐倒在椅上,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
“怕……”
“老夫……怕得快要死了。”
他聲音里帶上了無法抑制的哭腔,那是對未來那場滅頂之災,最真實的恐懼。
“公子,您可知,今日您彈指間毀掉的,不止是一卷圣旨!”
“那是大夏三百年,烙印在每個人骨子里的法統啊!”
“京城那位,是絕不會容忍的!天兵一到,這黃州……這黃州就要變成一片焦土了啊!”
“天兵?”
林風端起參湯,指尖的溫度透過瓷碗傳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高知府在黃州多年,應該比我更清楚。”
“如今的大夏,還有多少……可戰之兵?”
高士轍猛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