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書房內,燭火搖曳。
井伊直弼面白如紙。他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份來自大夏的“降表”,每一個字,都散發著灼人的寒氣。
黑田源齋!這個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了他的心臟。
作為“天照之光”計劃最隱秘的執行者之一,黑田源齋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高機密。
他負責繪制大夏沿海的精準海圖,刺探大夏朝廷的虛實,是帝國最鋒利的暗刃。
然而現在,這把暗刃,卻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用自己的血,寫下了一份投降國書。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軍事失利,而是釜底抽薪式的羞辱和警告。
對方在用一種近乎戲謔的方式告訴他:我知道你的所有秘密,我抓了你最核心的人,我就在你家門口,你又能奈我何?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門外傳來親信武士焦急的呼喊。
井伊直弼猛地一個激靈,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他連滾爬帶地站起來,一把抓起那份降表,瘋了似的沖到燭臺前,試圖將其點燃。
可他的手抖得太厲害,幾次都對不準火苗。那張輕飄飄的羊皮紙,此刻在他手中卻重若千鈞。
“廢物!都是廢物!”他猛地將降表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撿起,小心翼翼地撫平,藏入懷中。
這東西,不能燒,更不能讓任何人看見。這不僅是帝國的恥辱,更是他井伊直弼政治生涯的催命符。
一旦這份東西流傳出去,被政敵知曉,他這個“天照之光”計劃的首席推手,將立刻成為萬夫所指的罪人。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恐懼過后,是滔天的憤怒。被耍了!被一群藏頭露尾的鼠輩,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逼到了懸崖邊上!
“來人!”他對著門外厲聲喝道。
幾名心腹武士立刻沖了進來,看到自家主公披頭散發、雙目赤紅的模樣,都嚇得不敢出聲。
“立刻封鎖江戶灣所有港口!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傳我的手令,調集相模、伊豆兩地的水軍,立刻出海,沿著海岸線,給我就像篩沙子一樣,一寸一寸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鬼船’給我找出來!”
“還有,召集所有在江戶的幕臣和旗本,天亮之前,必須到將軍府議事!”
一道道命令,從他口中急促地發出。親信們不敢怠慢,領命而去。
書房里再次只剩下井伊直弼一人。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冰冷的夜風灌了進來,讓他混亂的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看著遠處江戶城星星點點的燈火,眼神變得陰鷙而狠毒。
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收到了這份東西。
他要把它定義為敵人的偽造和恐嚇。
同時,他必須用雷霆手段,將這支該死的“鬼船”艦隊徹底消滅,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這份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