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安做了一個酣暢淋漓的美夢。
夢里,他被新皇親封為“南境總督”,手握節杖,總攬南境一切軍政。
劉承運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都必須在他面前躬身陪笑。
而那個高高在上的年輕皇帝,則在他的府邸之中,近乎卑微地向他舉杯敬酒,懇求他這位“南境的擎天玉柱”,出手安定民心。
他笑著,笑著。
然后,就從夢中笑醒了。
晨光熹微,窗外鳥鳴清脆。
宿醉帶來的頭痛讓他微微皺眉,但一想到今天即將到來的事情,他心中那股灼熱的得意,便壓過了一切不適。
“來人,更衣!”
他聲音洪亮,充滿了壓抑不住的亢奮。
他特意挑選了自己最華貴的一套云錦長袍,戴上價值連城的羊脂玉冠,對著銅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
鏡中人,精神煥發,意氣風發,一派權臣風范。
他已經將今日面圣的腹稿,在心中盤演了不下百遍。
見到那個年輕皇帝,姿態一定要拿捏住,不能表現得太急切。
要先長吁短嘆,訴說一番“地方之艱難”,再擺出“為國分憂”的高姿態,最后在“萬般無奈”之下,提出自己的條件。
廢除官吏考選!
停止清丈土地!
這兩條,是他的底線,一步都不能退讓。
或許……還可以更進一步,為謝家,為整個南境士族,爭取到夢寐以求的更多特權!
他坐上八匹駿馬拉拽的華麗馬車,在一眾家丁護院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朝著王府方向駛去。
車輪滾滾,碾過青石板路。
他撩開車簾,看著街道兩旁那些面帶菜色、眼神麻木的百姓,心中沒有絲毫憐憫。
反而,生出了一股病態的、掌控一切的快感。
看啊。
這就是力量。
這就是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
然而,當他的馬車緩緩駛入城中心最繁華的大街時,他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