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眾人的目光都看著太子身后的少女。
一身白衣的南陽郡主。
在昭和殿跪靈也就罷了,硬是摻和軍政議事也就忍了,現在還要去皇陵送葬,這是不是也太過分了?論親疏論血緣論身份,便是實在要去也該是寶華公主,哪里就輪到南陽郡主了?
偏偏南陽郡主就這么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
眾臣紛紛側目,下意識地都看向王丞相。
王丞相面色凝重,卻未出聲。
張尚書戴尚書也沒出言。
有一位御史站了出來,一臉義憤地控訴:“我大梁建朝兩百余年,從未有過女子入朝的先例。女子扶天子棺木去皇陵,更是前所未有。”
“南陽郡主行此大逆不道之舉,到底是何居心?”
這個慷慨陳詞的卞御史,是眾所周知的丞相走狗。
王丞相上次吃了悶虧,這回便不肯再親自出面。指使門下忠犬出口,咬沒咬著,都無損丞相的風度。
緊接著,另一位方臉大耳的御史也站了出來,鏗鏘有力地彈劾南陽郡主。
再然后,一位宗室皇親也站了出來,用長輩斥責晚輩的口吻道:“你一個姑娘家,就該留在宮中陪伴太監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作伴。皇陵哪里是你能去該去的地方。”
不得不說,王丞相確實厲害。竟還唆使了武安郡王出手。
這位武安郡王,已經年逾六旬,論輩分,南陽王在世也得喊一聲堂兄。此次千里迢迢來京城奔喪,也不知王丞相私下許了什么好處,武安郡王迫不及待就跳了出來。
早有心里準備的太子殿下,也有些驚訝意外。
兩個御史出言不奇怪,堂堂武安郡王怎么也做了丞相的手中刀?
“卞御史方御史出言彈劾,我半點不奇怪。”姜韶華目光一掠,聲音平靜犀利:“武安郡王身為姜氏宗親,竟也說得出這等話來,實在可笑可悲。”
誅心(一)
武安郡位處大梁西北,偏遠且荒涼。武安郡王二十六歲離京,在武安郡一待就是幾十年。上一次來京城,還是七年前先帝駕崩歸天的時候。
武安郡王借著奔喪在京城住了大半年之久,私下里和王丞相來往頻頻。這幾年,也一直暗中有往來。
說來可悲,一個遠離朝堂的宗室郡王,輩分再高再尊貴都虛得很。在掌控了大梁大半朝堂的王丞相面前,武安郡王心甘情愿地折了腰。
今日突如其來的發難,一是出自王丞相授意,二來,也是因為武安郡王看姜韶華頗不順眼。
上一次在昭和殿內議事,武安郡王就蠢蠢欲動,被東平王攔了下來。今日哪里還能忍得住,當眾就叱責出聲。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看過來。一把年歲的武安郡王,驟然間體會到成了眾人焦點的感覺,頗有些飄飄然。姜韶華這些話,他壓根沒放在眼底,重重哼一聲:“南陽王走得早,你沒有長輩教導,禮數欠缺,不知進退分寸。今日我就好好教導你幾句。”
“皇陵是何等肅穆莊嚴之地,你一個女子焉能隨意踏足。還是老老實實留在宮里,去陪著太后娘娘和貴妃娘娘寶華公主。這才是你一個姜氏宗女應該做的事。朝堂之事也好,軍國大事也罷,和你有什么相干。別仗著一個郡主身份,就胡攪蠻纏沒完沒了。徒惹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