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葉縣和比陽縣,情形又自不同。”
陳長史笑著請教:“有何不同?”
馬縣令心里突突一跳,下意識地覺得不太妙。
果然,就聽郡主道:“葉縣之富在百姓,比陽之富,卻非如此。比陽馬場里養出的好馬,都供給了親衛軍營和南陽軍營。真正吸納財富的行當,是牙行。人口買賣是暴利,附近數十個郡縣都有人來比陽牙行買人。賺來的銀子,都是牙行的,和百姓倒沒什么相干。”
馬縣令心里一緊,忙恭聲應道:“回郡主,比陽四家牙行每年都交足稅賦,縣衙里有銀子買糧,無需去擠壓百姓。”
姜韶華哦了一聲,眉頭微挑,唇角上揚,似笑非笑。
馬縣令心里又是重重一跳,立刻道:“臣以為,十五稅一是普通商稅,牙行買賣外族人口,賺取暴利。稅賦交的實在少了。不如請郡主為牙行重定稅賦。”
馬耀宗驚愕地抬頭。
姜韶華笑著瞥一眼過來:“馬舍人,你以為馬縣令的建議如何?”
馬縣令連連沖孫子使眼色。
馬耀宗一顆心撲騰亂跳,口中迅速答道:“臣以為,馬縣令所言極是。牙行確實應該交重稅。”
姜韶華又看向陳長史:“這件事,陳長史怎么看?”
陳卓略一思忖道:“重定稅賦不是小事,應該慎重,以免引起牙行動蕩。比陽牙行稅賦重定,那其余縣城的牙行是不是也該一致?多收的稅賦,是上交王府,還是歸縣衙?”
“傳出去,會不會有人嚼舌,說郡主借此斂財?”
“若傳到朝廷,又是一樁官司。說不得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姜韶華點點頭:“陳長史思慮周全。”
陳長史思慮周全,那思慮不周全的當然就是馬縣令了。
馬縣令額上冒出汗珠,一臉愧色地拱手請罪:“臣思慮欠妥,請郡主恕罪。”
姜韶華溫聲笑道:“隨口閑話,馬縣令不必這般緊張。商稅是朝廷定的,本郡主不能輕易更改。加稅一事,萬萬不可。”
“不過,若是牙行肯主動捐贈買糧,倒是無礙。”
馬縣令眼睛一亮,立刻應道:“郡主說的是,比陽縣還要建六座糧倉,牙行捐贈些糧食也是理所應當。”
姜韶華微微一笑:“馬縣令不妨召集四家牙行的掌柜問上一問,總要他們心甘情愿地出銀子。別因為些許小事鬧得心中生怨。”
馬縣令唯唯應是。
馬耀宗咂摸出其中意味,心里暗暗震驚。
這位年少的郡主,心計竟深不可測。輕描淡寫間,便敲打警示了馬家。
正想著,郡主忽然看了過來:“馬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