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如一盆冰水倒下來。
徹底澆滅了馬耀宗心底的那一點不平。
馬家發(fā)跡二十年,確實是比陽縣里的土皇帝,家中還有一兩百得用的家丁。不過,也就是如此了。馬家是商戶出身,在朝中既沒姻親也沒助力。有什么資格和底氣和郡主對抗?
“郡主肯提攜你做舍人,也愿意讓我這個老朽之人繼續(xù)做縣令,直至老死的那一天再換人。已是格外開恩了。”
馬縣令又咳了數(shù)聲,老臉憋得通紅,再吐一口濃痰,然后長長舒出了一口氣:“你在郡主身邊用心當差。說不定,日后能搏一個好前程,更勝過窩在比陽縣。”
馬耀宗點點頭應(yīng)下。
馬縣令想了想,再次囑咐:“陳舍人是陳長史嫡親的孫女,親爹是博望縣縣令,掌著鐵礦和銀礦。論地位論親疏,都遠勝馬家。你以后當差,要事事敬著陳舍人,不可和陳舍人爭鋒!”
馬耀宗腦海中閃過陳舍人明媚爽利的笑顏,臉孔驀然紅了一紅,輕聲應(yīng)是。
長大
對少年們來說,長大就是一瞬間的事。
譬如活潑天真的陳瑾瑜,被祖父一番話點醒,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整夜,隔日帶著一雙黑眼圈起身下榻,面色卻已平靜如常。
攬鏡自照,陳瑾瑜被鏡中憔悴的自己嚇了一跳,不得不用上好的脂粉在俏麗的臉蛋上細細地擦了一回,然后再次白里透紅容光照人了。
陳瑾瑜在心里默念數(shù)次“要好好當差以愛戴之心對著郡主”后,便精神抖擻地去了郡主的院子。
姜韶華早已起身,穿著白紅相間的習武服打了半個時辰的拳,又shele兩壺箭。微微出了一身汗,沐浴更衣后如帶露海棠,格外嬌艷。
“瑾瑜姐姐來得正好,”姜韶華笑吟吟的招呼:“陪我一同用早膳。”
陳瑾瑜欣然應(yīng)下,像往日一樣落座,和姜韶華一同用早膳。圓桌上擺了四道羹湯,另有各色面點十余種,還有六道清淡可口的小菜。
“馬家的廚子手藝不錯。”陳瑾瑜笑著夸贊。
姜韶華笑著點頭:“確實不錯。我出巡兩個多月,今日早飯吃得最精致可口。”
陳瑾瑜在心中為自己驕傲,表現(xiàn)上佳,值得喝彩!
殊不知,只字不提昨晚發(fā)生的事,本身就已反常了。
以陳瑾瑜的脾氣,能讓她憋住話的,也只有一個原因了。顯然,昨天晚上陳長史已經(jīng)“點撥”過了。
姜韶華心中有數(shù),也不說穿。
正如陳卓所言,她和陳瑾瑜的情誼是真的。她以陳瑾瑜為舍人施恩陳家隱晦地挾制陳家父子一二,也同樣是真的。兩者并不矛盾。
像陳卓這樣的老狐貍,心中有數(shù)。陳瑾瑜到底還年少單純,一時繞不過彎來。現(xiàn)在了悟了,心里有些難受有些不適,也是難免的。
無妨,陳瑾瑜慢慢就會適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