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翻,是洛城生產那天的日志:患者用麻藥和水囊之后,開指迅速,凌晨兩點已經開到五指,三點半開到十指,上產床?;颊邽槌醍a,不懂用力,好在身體強壯,于凌晨五點產下女嬰,無側切無撕裂。女嬰身長57厘米,體重八斤六兩……
再往后翻,月子期間的記錄里居然還配了一張洛城的哺乳照片!雖然沒有拍到頭臉,但憑著xiong口上醒目的獸面紋身,聞人律還是立即認了出來。那時的洛城xiong脯飽脹、肚腹柔軟,小腹鼓鼓囊囊的,仿佛一個吹脹了又放掉八成空氣的氣球,還余著一部分在里面。望著這觸目驚心的照片,聞人律目眥欲裂,一雙手都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這時楊主任道:“聞人老板,在研究期間,我們對洛城是盡心到不能再盡心,從身體到生活都是無微不至。尤其寧醫生,見他住的地方人多眼雜,還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住,日夜照顧,生怕他有什么閃失……”
聽到這兒,聞人律的雙眼如閃電般抬起來,鋒利地刺向寧祁。這個戴著無框眼鏡的斯文alpha靜靜立在楊主任身后,笑容淺淡,意味深長,從容中帶著一絲有恃無恐。
楊主任又道:“這些詳細的記錄都是為了科研,一些文字啊、照片啊,都是在所難免,希望你能解我們。這樣,這個影印本你就帶回去看,看了之后,哪天要是有空,再跟我們簽訂一個補充協議。畢竟我們的科研論文已經投出去了,也過稿了,明年一月就要見刊,所以能快就盡量快一點兒……”
聞人律不語,只是雙眼緊盯著寧祁,面色冷酷。半晌,他將那本厚厚的課題日志合上,拿在手里,站起身道:“行,我看過之后要是沒問題,會聯系你們的?!?/p>
楊主任又露出了笑容,殷切地將他送到辦公室門口:“哎,好好,那我們就等你的好消息!”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遠處,一群人終于吁口氣,各個腿軟地坐下來,嘆道:“洛城這老板,還真是不好糊弄?。 ?/p>
只有寧祁和楊主任依舊站著,面色如常:“商人到底是商人,腦子精明著呢,不是那么好打發的。”說著,楊主任拿起那張申請函遞給寧祁,道:“你把這個函件影印幾份,一份送到行政部,其他的我們自己留檔,免得以后出什么岔子?!?/p>
“嗯,好?!苯舆^那張紙,寧祁走出辦公室,一邊檢查函件內容一邊摸出手機打電話。然而就在經過貨梯間時,一只手突然伸了出來,拽住后領把人拖進去,惡狠狠地將他壓到了墻上!
寧祁只覺一陣頭暈目眩,接著后背傳來劇痛。待清醒后,他看見了聞人律那張俊美卻兇煞的臉,仿佛玉面閻羅般冷酷地瞪著他,另一只手則輕松地將他手里的手機奪了過去,目標明確地點開相冊。
意識到他想做什么,寧祁掙扎起來,怒道:“你這是侵犯他人隱私!”
“是嗎?”冷笑一聲,聞人律游刃有余地鉗著他手腕用力一擰、順勢翻個身,隨即死死又摁回了墻上,只不過這次是熱臉貼著冷墻。寧祁氣急敗壞地掙扎一下,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撼動分毫——畢竟聞人律是忠實的格斗愛好者,每個星期都去練幾個鐘的摔跤柔術。雖然跟專業選手沒法兒比,但對付一個普通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不緊不慢地摁著他,聞人律將相冊時間調到三月份,果然看見了一連串的洛城日常照片!有吃飯的,躺在沙發上休息的,甚至有剛洗完澡只穿著內褲的……這些照片從去年九月橫跨到今年三月,整整七個月的時間,將洛城的孕期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只不過是以偷拍的視角。
看得目眥欲裂,聞人律忍不住咬牙切齒道:“寧醫生,這就是你的職業操守——偷拍病患,嗯?!”
“哈,哈哈哈……”寧祁卻挑釁地輕笑起來:“聞人老板,這跟你沒有什么關系吧?洛城只是你旗下的運動員,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管他以前跟誰拍私密照呢?他那個性格,難道你不清楚嗎,不愿意的事,別人是強迫不了他的。我呢,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伸出援手,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他心里感動,對我也有所回應……你管得著嗎?”
聞人律不禁憤怒地把他往墻上撞了一下,寧祁頓時吃痛地咬緊牙關,但硬是忍住了,沒有痛叫出聲。因為好像有人比他更痛——聞人律咬牙切齒的語調仿佛是他戰功赫赫的證明,令寧祁感到了一絲顫抖的愉悅。
“你少胡說八道!洛城怎么可能對你這種人有所回應?!偷拍就是偷拍,少為自己開脫!”
接著,手機上傳來了刪除照片的聲音。寧祁被死死壓在墻上,眼珠子飛快地滑動著,嘴里仍然在笑:“哈哈哈,你刪照片有什么用?我跟他在一個屋檐下相處半年多,吃穿住行都在一起,這段記憶你刪得掉嗎?……你知不知道他在家喜歡干什么,知不知道他去超市喜歡買什么?你連他懷孕生子都不知道,又哪來的底氣跟我興師問罪?”
被他噎得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半晌,聞人律好似終于從盛怒中找回了一絲智,冷笑道:“說得這么天花亂墜,那現在洛城怎么又回到望海街了呢,嗯?”
這下,無言以對的變成了寧祁。
冷哼一聲松開他,聞人律將他的手機隨手扔到電梯廳角落,隨即睥睨地斜過來一眼,不緊不慢地一番衣衫袖口,拿著那本課題日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寧祁頂著半面通紅的臉,眼珠子隨著他的腳步向右移過去,滿眼都是懷恨在心。半晌,他支著身子艱難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撿起地上的手機和那張申請函,揉揉臉,若無其事地回到走廊繼續往前走。在即將到達前臺時,科室的護工鄒雨誠經過他身旁,忍不住詫異道:“寧醫生,你的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