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陳克儉爽朗地笑笑,好像有點兒不好意思。洛城敏銳地察覺到他身上的不同,了然地勾起唇:“怎么,想通了,愿意配合資本家們斗獸給觀眾看了?”
陳克儉更不好意思了,撓撓頭:“總不好混著混著,把自己混沒了吧?……不管怎么說,犯不著跟錢和榮譽過不去嘛!”
“哎,這樣想才對!”大笑著一拍他肩,洛城愈發感覺心境寬闊,哼著歌兒換了身運動服出來,開始做針對性的恢復訓練。
到了休息的間隙,曹教練拿著平板走上去,邀他一起參謀柔術老師的人選:“現在歐美那邊的巴柔大師基本都被奧康納打過招呼了,不會出手幫我們??磥?,我們只能考慮日本那邊的柔道師父……上次去日本,弘道館好像有幾個不錯的大師?你要不讓ksp幫打個招呼,聯系一下?
“唔,這倒是一個辦法……”
“律總那邊怎么樣?我聽說活動申請得不順利,許可證沒批下來?”曹教練關切地問。
“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兩年前辦的那次就好好的,今年居然出了岔子。”對于這事,洛城雖然擔心,但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想也無用。漫不經心地聊一會兒,他抬頭望向二層辦公室的玻璃幕墻——聞人律正在里面端坐著,跟陸庭風神情嚴肅地討論著什么,面色鄭重。
出神地注視著男朋友認真工作的樣子,洛城忍不住勾唇笑笑,活動一下關節,又回到了拳臺上,繼續做空擊訓練。
到了傍晚五點多,窗外投進來的陽光逐漸透出疲色,天邊開始泛起熱烘烘的紅光。洛城今日運動了兩個多小時,自覺差不多了,便用毛巾擦擦汗,準備收拾運動包去浴室。
他心情松快地向墻邊休息長凳走去,一抬頭卻看見聞人晴安安靜靜地坐在運動包旁邊,黑色t恤,黑色長褲,長發在腦后束成馬尾,露出瘦到尖削的臉。
她專注地、探究地注視著自己,眼中隱約透著不解,仿佛想從他臉上找到什么答案。
“小晴?你怎么來了?!睆穆勅寺赡莾郝犝f了前天的事,洛城不禁有些尷尬,面色也不大自在。他撇開眼,坐到聞人晴身旁,逃避的姿態有點兒過于明顯,這令聞人晴的視線不禁更深沉了些:“……我來找你聊天?!?/p>
“?。俊甭宄潜砬槊H?,笑容有些無措。但他的眼神始終關切而溫和,像一匹開朗的高大駿馬。這一眼讓聞人晴瞬間回到了以前跟他談戀愛的時候——幽默而殷勤的帥氣alpha,雖然出身不佳、家世低微,但他對自己的縱容與體貼,卻是其他男朋友拍馬也比不上的。
只可惜,洛城已經不是她的了。
想到當年堂哥對二人戀情的極力反對,以及他現在兩面三刀的行為,聞人晴不禁苦笑一下,用一種荒誕的、略帶譏諷的語氣問道:“你現在……跟我堂哥在一起了,對不對?”
洛城臉上的表情尷尬地凝住,嘴唇張一張,下意識想要辯解,卻說不出任何話。面對聞人晴了然的目光,他掙扎半晌,只得頭皮發麻地認下來:“……昂,是,現在我跟他在一起。”
“為什么呢?”聞人晴不解,“以前你不是跟我說,他高高在上、眼高于頂,討厭得很嗎?怎么,現在改變看法了?”
“他——”洛城支支吾吾地為男朋友辯解著,一雙眼睛卻不敢看她:“他也沒有那么傲慢……你哥他,對家人其實挺耐心的?,F在孩子都是他在帶,喂奶粉、哄睡什么的,都做得很仔細,對我也……也溫柔多了?,F在想想,以前我確實挺愛犯渾的……也不怪他著急上火?!?/p>
“著急上火?”聞人晴譏諷地冷笑一聲,面露荒誕:“你以為他是對你著急上火,才反對我們的嗎?”
洛城臉上的干笑茫然地頓住,那雙深棕的眼珠無措地顫了顫,隨即躲閃地向下撇去:“……不然呢?”
這三個字說得又輕又短,顯然連他自己都不大確定。
望著他自欺欺人的鴕鳥姿態,聞人晴眼中透出恨鐵不成鋼的責備:“分手時那條短信,你明明那么在意……我拿錢給你應急你都賭氣不要,后來找你復合你也耿耿于懷!你那么記恨我,恨我絕情……但你知不知道,那條短信其實根本不是我發的!”
聞言,洛城觸電般地僵在座位上,整個人仿佛變成了木偶,動作怔忡而遲鈍:“不是你發的……那是誰?”
“那天下午,我去opal餐廳吃下午茶,我堂哥正好也在。他問我,怎么還沒跟你分干凈。又說,我倆門不當戶不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云泥之別,讓我干脆一點甩了你。我不想跟你鬧得那么僵,他就把我的手機拿過去,代替我發了那條短信——”
說著,聞人晴將手機拿出來,找到那一條聊天記錄,擺到洛城眼前。黑紙白字,那么尖刻,那么傷人,仿佛是一件無法抵賴的證物,讓人再也沒法否認。
“洛城,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你談太久的,這跟你求不求婚沒有關系。你不求婚,我最終也會跟你分手,因為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同個世界的人,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有時候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你以后別再糾纏我了,說真的,有點難看。”
望著洛城生硬的、難以置信的空茫表情,聞人晴沉默幾秒,又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找他對峙,他肯定沒臉抵賴!”
失魂落魄地眨眨眼,面頰機械地扭開,望向腳邊淺棕色的木地板,洛城坐在那兒,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有難以名狀的空白。半晌,他輕輕推開聞人晴,拿起兩人中間的運動背包,緩緩地站起身,腳步虛浮地朝更衣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