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按下接聽鍵,
褚云爭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從聽筒那頭傳了過來:“你給我下樓,現(xiàn)在,馬上——!”
不改色地掛掉電話,伍沛霖找出羽絨衣穿上,
又拿起放在玄關的鞭炮,
跟老婆說一句:“我先下樓擺鞭炮,你待會兒帶孩子下來。”不緊不慢地出了門。
三年前出名后,伍沛霖買了這套位于高校家屬區(qū)四室兩廳的房子。雖然房間不大夠住,但小區(qū)的氛圍太好,
鄰里友善,即使現(xiàn)在賺了大錢,一家人也不怎么想搬走。
這會兒扛著一卷鞭炮走下樓,
他遇到好幾個鄰居,都是準備到樓下放跨年鞭炮的。有兩個小孩兒拿著仙女棒跟在爸媽身后,
雀躍不已,
見了他還問呢:“伍叔叔,寧姐姐呢?”
“寧姐姐困得睡著了,待會兒看看她能不能下來。”摸摸他們的腦袋,伍沛霖走到樓下,就見不遠處的涼亭里站著個秀頎挺拔的身影,
正陰沉沉地盯著他。
摟著鞭炮走過去,伍沛霖問心無愧地站到褚云爭面前,還記得拜個年:“褚總,
新年快樂。”
“快什么樂?——你就是這樣讓我快樂的?!”將視頻點開,用力拍到?jīng)鐾だ锏氖郎希淝偷囊雇眍D時回蕩起一個堅毅而誠懇的聲音:“我十分想跟洛城打一場比賽,這不止是承諾……”褚云爭氣惱得面容都扭曲了,咬牙切齒地道:“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咱們不跟洛城打么?你之前答應得好好的,現(xiàn)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是嗎?!”
“我什么時候答應了。”伍沛霖面不改色地看著他,連頭顱都不曾低下一點點:“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贊同過你的意見,是褚總你一直在自說自話。我早就想打洛城,這個你是知道的,之前把我從登峰挖過來時,你也承諾一定會全力促成這場比賽,現(xiàn)在怎么反悔了呢?”
“一個ao雙性人有什么好打的,你不嫌掉價,我還嫌丟臉呢!”褚云爭面色猙獰地收起手機,那雙美麗的柳葉長眼此時目眥欲裂,露出了憎恨、妒忌、憤恨難消的情緒:“你現(xiàn)在是量級第五名,不想著挑戰(zhàn)更高的對手,反而老惦記著后面的人!你別太離譜了好嗎!?……有哪個格斗選手像你這么本末倒置的?”
“……可我就是想打洛城。”伍沛霖頑固地道。他像一個固執(zhí)到幾近愚蠢的少年,不在乎利益、不在乎得失,只執(zhí)著于自己的追求:“他是國內(nèi)技術最好的綜合格斗選手,只要我沒跟他交手過,即使拿了金腰帶,那也是名不副實的。”
“狗屁!”失控地大罵一句,褚云爭已經(jīng)被他氣到發(fā)瘋:“誰能保證在拿到金腰帶之前把量級內(nèi)的高手都一一肅清?!誰?——大家都是避重就輕,避開克制自己的選手,挑選容易的來開刀。你倒好,你非得挑強的!有意思嗎伍沛霖,你的腦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別這么一根筋行嗎?!不打洛城,你就不拿金腰帶了是嗎!?”
面對他劈頭蓋臉的教訓,伍沛霖的脖子硬生生梗著,面容堅定:“對,我就是要打他——這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還在賽后跟他挑戰(zhàn)了,你不能突然反悔!”
被他氣到極點,褚云爭呼吸急促,末了倒是顫抖地笑了出來:“我不能……?我為什么不能?伍沛霖,現(xiàn)在你的經(jīng)紀約簽在我旗下,我讓你跟誰打,你就得跟誰打,這事由得了你嗎!?”
面容中終于露出一絲錯愕,伍沛霖擰起眉,用一種責備的、不贊同的眼神看著他,那樣子仿佛在看著一個無取鬧的小孩:“……褚總,你就是這樣運營公司的嗎?”他說。“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想賺錢,那就好好賺錢;如果你想要榮譽,那就幫助我們拿到榮譽。你現(xiàn)在放著賺錢的比賽不打,只想著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對別人圍追堵截……不好意思,我不想當你的武器!”
被他說得錯愕地瞪大眼,褚云爭的嘴唇顫動一下,一時間竟無話反駁。見狀,伍沛霖又道:“我知道你跟律總以前有過節(jié),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何必用舊恨牽連無辜的人呢?公司雖然是你的,但事業(yè)是我的!我只想踏踏實實地打比賽,我相信洛城也是。你在這件事上摻雜這么多私人情緒,硬生生地把我們卷進來,真的顯得很不智、很不專業(yè)!”
話音落下,時間似乎到了零點,四周不約而同地響起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噼里啪啦”不絕于耳。火光映在兩人對視的眼中,一個鄭重其事,一個怒氣沖天,彼此都不打算后退。半晌,褚云爭好像想反駁什么,但鞭炮聲尚未結束,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許久,伍沛霖卻聽不到任何內(nèi)容,只能在夜色中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待一分鐘過后,嘈雜的炮聲陸續(xù)停止,褚云爭也已經(jīng)偃旗息鼓,氣喘吁吁,沒心情再重復第二次了。
身后不遠處,伍沛霖的妻子帶著兩個娃站在那兒,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褚云爭瞥見,不禁萬分懊惱,“你!你們……”張口結舌一會兒,咬牙切齒地轉身就要走。伍沛霖卻仍不打算放過他,扯著嗓子喊:“讓我跟洛城比賽吧!你答應過我的!”
褚云爭的回答是伸出手,惡狠狠地朝他豎起了中指。
伍沛霖的妻子趕忙掩住孩子的眼睛,咋舌道:“呀,你的老板,怎么跟個被寵壞的孩子似的?長得這么好看,脾氣卻這么差。”
不甘地嘆口氣,伍沛霖目光如炬,顯然并未氣餒。他不疾不徐地打開那卷鞭炮,從涼亭里鋪展出去,一邊倒退一邊堅定地道:“……我一定會說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