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律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盯著鏡子里看一會兒,執著地道:“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增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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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聞人律給洛城打電話時,他并沒有在補回籠覺,而是在家里跟寧祁發牢騷。
寧祁一大早就拿著早點來敲他的門,似乎是從哪里晨跑過來的,進門就脫了棒球服外套,冒著熱汗說:“你那老板昨天下午殺到醫院,把課題日志拿走了——他目前有為難你嗎?”
他倒是沒敢提及聞人律對自己動粗的事。畢竟自己拍了那些照片,如果讓洛城知道了,他肯定會被一腳踹出門去的。
“暫時還沒有。”洛城確實沒睡好,往常神采奕奕的臉如今滿是疲態,想必是在失去女兒的危機中惶惶不可終日。見狀,寧祁便開始不動聲色地套話:“他……有表達過爭奪撫養權的想法嗎?”
“他當然想啊!”累到極點,無暇防備,洛城輕而易舉便露了餡,還猶自不覺地繼續抱怨呢:“月凨本來就跟他像,最近他倆相處時間比較多,月凨也挺親近他……前天下午他一拿到親子鑒定報告,就殺過來跟我要人了。我是沒辦法了,只能跟他說實話,不然他還以為我跟月凨沒有血緣關系呢!”
……原來如此。大概明白了來龍去脈,寧祁見好就收,將早點一一擺出來,一邊吃一邊勸道:“你也別太緊張。畢竟月凨還那么小,你又是媽媽,在法律上享有優先的監護權,他想搶也搶不走的。”
“至于兩歲以后……他還想不想要月凨都是個未知數。”意味深長地說著,寧祁抬起眼,看見洛城怔了一下,不解地望過來:“他為什么會不想要月凨?”
“你那老板不是個鉆石王老五么?”寧祁笑得從容,“說不定明年他就跟人結婚了,再生一個兩個孩子。到時候孩子一多,他肯定就不會執著于月凨了。”
不禁失了神,洛城下意識望向一旁坐在嬰兒車里用小門牙啃南瓜蒸糕的女兒,這時候才恍然想起,聞人律確實是有女朋友的!他們說不定真的會很快結婚,懷孕生子……到時候,月凨就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心里說不清是個什么感覺,本來應該高興,卻又有些莫名的沉悶。洛城垂下頭,默默地吃了一口包子,悶哼一聲道:“也是。等以后他有了孩子,就不會跟我搶月凨了。”
在桌上的早點快要消滅干凈時,聞人律的電話打了過來。洛城被驚得渾身一悚,那瞬間面色煞白,不由自主地望向寧祁。見狀,寧祁不緊不慢地把他的手機拿到一旁,擺得遠遠的,淡笑道:“沒事,不想接就不接。反正他總會來找你的,晾一會兒也不打緊。”
洛城沒說話,只疲憊地弓下腰,用手支著額頭,長長嘆了一口氣。
十一點送走寧祁,洛城勉強抱著女兒睡了個午覺。下午三點,聞人律那邊又有了動作——他在微信上發了一條信息。隔著對話框,文字體現出來的情緒仿佛很平淡:“在家嗎?我去找你聊聊。”
……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不掉的。雙眼死死瞪著手機屏幕,好半晌,洛城終于回復了四個字:“你過來吧。”
不到四十分鐘,樓下就響起了汽車輪胎的窸窣聲音。隨即是快速的腳步聲,仿佛每次都飛跨幾級樓梯,不出二十秒就到了四樓。接著,門上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這一次比前天下午的要輕緩許多,聽上去彬彬有禮,甚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洛城繃著臉走上前,靜靜地打開了門。
門外,聞人律穿著萬年不變的西裝,只不過外套是敞開的,也沒有戴領帶。他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蘭香氣,頭發微亂,面頰略帶著些潮紅,就連視線也有一絲飄忽不定,只在洛城臉上停留了兩秒便默默錯開:“補完覺了?”
“……?”這話莫名其妙的,洛城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地道:“先進來吧。”
月凨還在房里午睡,整間房子安安靜靜,只有他們兩人沉沉的呼吸聲。一走進封閉空間里,洛城便聞到了聞人律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香氣。他的精神立刻緊繃起來,屏住鼻息在沙發遠端坐下,盡量遠離這個家伙。
回身在客廳邊緣站住,聞人律剛想說話,卻瞥見沙發上丟著一件陌生的藍白配色棒球服外套?他眉心一蹙,心里不禁疑惑:洛城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衣服?
此時再看洛城,這人繃著一張俊臉,如臨大敵似的,他便也不好問了,只得默默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兩人隔著兩米多的距離,面對著面,眼簾都低垂著,一時間相對無言。
良久,聞人律輕咳一聲,終于開口:“我昨晚看了他們的課題日志。你……那一年里,你很辛苦吧。”
沒料到他居然說了一句人話,洛城生硬地抿一下唇,反倒覺得不自在起來:“也不算辛苦啦……孩子是我自己決定要生的,這些苦是我為她受的,不關你事。”
“我知道——”聞人律下意識這樣答,仿佛害怕洛城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他有些心煩意亂,為自己的詞不達意,也為自己這一年多的遲鈍:“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生的月凨,但是……你那時候要是跟我說,我肯定可以給你更好的照顧。”
“我敢跟你說嗎?”不禁荒誕地輕笑出聲,洛城自嘲地搖搖頭,道:“我那時候根本誰都不敢說!……誰相信啊,輕重量級第五名的洛城,居然是一個ao雙性人!這要是告訴你,不得把你嚇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