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記憶中的歲徇十分張揚(yáng),看人時總愛高高揚(yáng)著下巴。現(xiàn)在這個膽怯畏縮的歲徇,與她記憶中的他判若兩人。
見拂衣盯著自己不說話,歲徇蒼白著臉,拱手行禮道:“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在下向郡君賠不是。”
“你走吧。”拂衣無心刁難他,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
“等等。”歲徇叫住她,小心翼翼道:“早些年在下不懂事,冒犯了郡君,請郡君不要放在心上。”
拂衣回頭,看著這位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爺:“侯爺多慮了,那都是年少時不懂事的打鬧,我早就忘了。”
歲徇似乎松了一口氣,低著頭匆匆擠出人群。有喝醉的人不小心撞到他,他也不理會,反而縮著脖子走得更快了。
“別看了。”歲安盈伸手勾住拂衣的脖頸:“他爹犯下謀逆大罪,他能保住性命已是陛下開恩,哪里還敢像當(dāng)年那樣跟你唱反調(diào)?”
“你這幾年不在京城,可能還有些不習(xí)慣這些變化,過段時間就好了。”歲安盈把酒杯遞給拂衣:“來,喝酒。”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宴飲結(jié)束,夜色已深,拂衣坐在馬車?yán)铮戎挠杲o她倒的醒酒茶,忍著醉意道:“寧王府有沒有異動?”
“小姐你猜得果然沒錯,今日寧王別院的菜農(nóng)給王府送菜,整整兩個時辰才從王府離開。”夏雨問:“他戴著斗笠,還披著蓑衣,看不清容貌與身材。”
“可惜此人警惕心極高,奴婢不敢跟得太緊。”夏雨好奇:“小姐您怎么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菜農(nóng)的?”
“大清早戴斗笠,一看就不像是干活的人。”拂衣把茶杯擱到一旁:“在這些文人心中,農(nóng)人就是斗笠草鞋加蓑衣,完全不看時辰季節(jié)的。”
蓑衣披在身上干活不爽利,除了下雨天,農(nóng)人是不愛披的。斗笠也是一樣,戴著這種東西干活腦袋又悶又熱,大多時候是能不戴就不戴。
哪個正經(jīng)農(nóng)人,會在大晴天早上把這兩種東西弄身上?
別問她怎么了解得這么清楚,她不想說。
外面響起另外一輛馬車經(jīng)過的聲音,拂衣掀起車窗簾子,對面的人剛好也掀起簾子。
“殿下?”拂衣讓馬車停下,掀起裙擺下車行禮。
“云姑娘不必多禮。”歲庭衡走下馬車,聞到拂衣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云姑娘飲酒了?”
“今日是臣女的生辰,就跟朋友在一起喝了兩杯。”拂衣看著太子車駕后跟著的金吾衛(wèi):“這么晚了,殿下怎么還在宮外?”
“陸太傅病了,我來看看他。”歲庭衡笑容溫柔:“今日是云姑娘生辰,我該為姑娘慶賀一番的。”
“殿下近日事忙,還不忘讓人給臣女送來了生辰賀禮,臣女已經(jīng)驚喜萬分。”拂衣很有自知之明,就算她有救駕之功,太子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堪稱厚待功臣。
“那些不過是身外之物,云姑娘也不缺這些。”歲庭衡本就生得好看,笑起來更是動人:“聽聞姑娘喜聽樂曲,不如我彈奏一曲,以賀姑娘十八生辰?”
拂衣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臉多大啊,竟然能讓一國太子屈尊為她彈奏?
“是我冒昧了。”見拂衣不說話,歲庭衡垂下眼瞼:“三年前我曾在梨花林見到皇叔為云姑娘吹奏曲子,以為姑娘……”
“殿下,并非是您冒犯,而是臣女受寵若驚,不敢回答。”拂衣喝了酒,在歲庭衡面前多了幾分與朋友相處的隨性:“不過您千萬別在臣女面前提及寧王。”
“為何?”
“因?yàn)榛逇狻!狈饕峦崃送犷^,醉眼朦朧。
“好,我下次注意。”歲庭衡把手伸到她面前:“那請姑娘隨我上馬車?”"